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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5月9日早上3點,Battle Station開始了。
我被噹噹的敲打聲從夢中驚醒,刺眼的燈光把宿舍照得如同白晝。教官拿着一根棍子繼續敲打着其他人的牀鋪。一個骨碌翻身下牀,我發現每個人都在忙着穿衣服。
“快,快!你們有10分鐘的時間準備,在外面集合!”教官說完就走出了宿舍。
60多個人在10分鐘內上廁所,洗漱,整裝,夠大家手忙腳亂的。整個班的人都陷入一種強烈的興奮狀態。
24小時內必須完成的7項任務一一展開——
首先是搬炸藥:需要把炸藥搬運到壕溝裏,還要在凌晨微弱的光線中不斷摸索向前,往返多次之中還要隨時注意標識的變化。
補漏水:假定船艙有漏洞,爲了防止繼續進水,要快速填充沙包等物體。
滅火:在岸上用一輛專用的消防車,衝着船體滅火。小組裏每個人站在不同的位置,有不同的分工,有人抱住水管,有人瞄準火苗。我第一次抱住那種專用滅火的水管,才發現一旦拉動起來,作用力特別巨大!
救人、逃生:在類似炮艇的地方,從濃煙密佈的船艙底部快速逃跑或救人,同時還要負重上岸或者在地下通道匍匐爬行。
甲板作業:這絕對是技術活兒,要遠距離扔出纜繩固定船體,加上其他一些操作,比如放下救生艇等,相對來說更難一點。其他項目則更需要體力,什麼濃煙啊、奔跑啊我都覺得無所謂,有的同組女兵會覺得費勁,我們男兵還要幫忙,比如幫她揹負重揹包,或者遇到障礙時扶她穿越之類的。
找路線:我就差點栽在這一關上面!那是一種模擬實戰的演習,一開始我們在地溝中匍匐前進,許久之後重見天日時,我發現自己跟丟了隊伍,怎麼也回憶不起教官說過的路線!也許他用極快的語速下達命令時我就沒弄懂,該死!現在該怎麼辦?我命令自己冷靜下來,仔細尋找蛛絲馬跡。最終還是兄弟組經過,爲我指了一個可能的方向,我拼命地追趕纔算沒有惹出更大的麻煩。
這7項任務的每一項都會有一個教官在場檢查,只有他說OK了才能繼續下一項。我認爲這些項目基本上大家都能通過,除非自己挺不住而退出。但沒想到的是,我們班有3個人沒有挺過去,黯然離開了軍營。另一個班還有一個自殺——聽到這個消息,我們震驚了!教官拿他當反面教材教育我們,鎮定地說了兩句話:不要這樣。這樣不好。
在每週日例行舉行的“禮拜”裏,主教進行了一次極富感染性和煽動性的講道。
伴着神聖而輕柔的聖經音樂,許多人手中緊握着家人的信以及女友、老婆的照片,哭成一片。原本並不信仰基督教的我,在那種氣氛的感染下,也和大家一樣跪倒在地,盡情痛哭。
爲什麼會這樣?可能是想家,想念老婆和女兒,也可能想起了被體罰和羞辱的一幕幕,甚至可能什麼都不想,只是一種純粹的發泄。
當時如果有人經過,肯定不會以爲在做禮拜,而是以爲有人死了,正在舉行葬禮。管他呢,哭過之後,我真的感覺好多了。
那是我在軍營裏第一次流淚。(33)
羅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