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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2日,大年初三,山西省大同市。許多市民來到市民廣場,站在好幾條各有十來米長的長紅布前,寫下自己的名字。人們用密密麻麻的簽名,來表達對原市長耿彥波的不捨,甚至一度有不少市民集體下跪,挽留耿彥波。
在此之前的2月8日,除夕前一天,山西省太原市人大常委會第九次會議舉行,任命54歲的耿彥波為太原市代市長。這是一個突然的消息———5天前,《大同日報》纔刊登了耿彥波作為大同市委書記的考察公示。
大同市召開的歡送會上,多名官員落淚了。大同市新聞中心主任谷盛明稱:“自己心裡很難受,因為耿彥波是一名好市長。”
然而,圍繞著耿彥波的,不僅僅是好名聲。
“耿拆拆”、“耿一指”、“耿指倒”、“造城市長”……在耿彥波主政過的山西靈石、榆次、太原、大同,人們送給耿彥波一連串的名號。截至2月19日,一項名為“你覺得耿市長用什麼外號最適合”的網絡調查中,2300多人參加,把耿彥波稱為“耿菩薩”和“耿瘋子”的,居然都佔30%。
如何描述耿彥波?多位熟悉耿彥波作風的大同人和太原人的評價是:“這是位性格市長,其他的,現在真不好說!”
親民市長
經常五六點起床到處看
“圪泡”,大同罵人的土話,有“小雜種”的意思,也有戲謔的味道,對於調皮搗蛋的孩子,大人們常常以“圪泡”稱之。剛來大同不久,有一天上班,耿彥波告訴別人,他被一幫環衛大嬸給罵了。
耿彥波家在太原,調任大同後索性住在辦公室,那天早晨天蒙蒙亮,耿彥波跟平常一樣,穿著雙球鞋就出門了,在大同街上走走看看。街上只有環衛大嬸們在嘩嘩嘩地掃地,他上前搭訕:“這麼早就出來啦?”
“是啊是啊。”大嬸們一邊掃地一邊回答。
“挺辛苦的吧?”耿彥波順口問。
“不辛苦沒有辦法!”阿姨一屁股坐在馬路上,一邊擦汗一邊罵:“還不是耿彥波那個‘圪泡’來了,說大同髒、要掃乾淨,我們不乾不行啊,隨時來人檢查!”
在大同人梁志(化名)的眼裡,耿彥波不愛說話、不愛笑、瘦乾瘦乾的,還老是生病,但乾活就像個瘋子,除了睡覺的不足5小時,都是在工作。梁志和耿彥波周邊的人也很熟稔,“他是工農兵大學生出身,不會講花花話兒,就是埋頭乾活。”
大同的行道樹也讓梁志對耿彥波印象深刻。“我每年回幾次大同,幾十年都感覺沒什麼變化,尤其是行道樹,總是半死不活的一根杆子杵在那裡,很多樹栽下去就死了,園林局也習以為常,過幾年就再種一輪。這幾年,我發現這些樹棵棵都活,一開始還不知道怎麼回事,有一天看到一群人正在刨我家門口一棵病怏怏的樹,旁邊還備著一棵新樹種,我就很奇怪,以前都不是不管的麼?栽樹的人說:‘耿彥波改了政策!現在都是把綠化分包給社會公司,樹款分兩次給,第一次只給三成錢,等樹過一年活了纔給尾數,栽不活還得罰款,這棵樹不行了就得趕緊換上,被耿彥波發現要罰款咧!”據了解,類似的城市管理改革,耿彥波做了很多。
耿彥波親民的作風,也為他引來了大量“耿粉”。羊城晚報記者在網上看到大同市民反映“耿市長騎著自行車去調研”,曾一度表示懷疑:廳級乾部都有配車,大同作為西北重鎮,市長還要騎自行車,是不是作秀?一位大同市政府的公務員解釋:“真的騎自行車!因為耿市長常常五六點就起床,到處跑、到處看,司機還沒上班吶。”
造城市長
把大同變成一座“大工地”
“我沒有時間等待,所以拆遷不可以等待。”這是耿彥波說過的一句話。而在他的諸多外號中,“造城市長”被叫得最響、也最久。
山西某大報主任劉光(化名)對山西歷屆官員比較熟悉,“和另外一位山西名官呂日周相比,呂性格張揚、言論奪人眼球,耿彥波則是埋頭苦乾,這個‘乾’,就是城建、造城。”
為了造城,耿彥波得到過靈石老百姓送給他的三個花圈、多次省政府上訪;為了雲岡石窟工程,他一度被國家文物局“揪上”北京……但山西省委省政府對耿彥波的屢次提拔,凸顯了對他工作的肯定。
在耿彥波來到大同之前,當地人形容自己的城市是:“污水基本靠蒸發,垃圾基本靠風刮,游商基本沒人抓,市容基本無人誇”。
梁志向羊城晚報記者說起了一段往事:幾年前有一次坐火車回大同,車快進站的時候,隔壁坐的一對小情侶開始拌嘴,姑娘責備小伙子:“你不是說你們家是西部大城市嗎?我看到處黑漆漆的,連超過10層的房子都沒幾幢!”不僅小伙子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整個車廂的大同人都面子沒處擱。
耿彥波來了,站在這個被老百姓稱為“20年不變”的城市面前。很快,他就把大同變成了一座“巨大的工地”———到處是推倒和正在新建的樓房,到處是高聳的塔式起重機和腳手架。
大規模的城建也讓耿彥波備受爭議。
2009年,耿彥波主持的雲岡石窟景區在建工程,引來國家文物局的調查。調查組認為,項目中的人工湖、仿古商業一條街、窟前道路和廣場等項目,均在雲岡石窟保護范圍和建設控制地帶,未依法履行審批程序,屬於違法建設;尤其是人工湖項目,雲岡石窟的岩體極為脆弱怕水,87歲高齡的著名文物專家謝辰生直斥人工湖“簡直是胡鬧”。經過整改,雲岡景區取消了人工湖。
大同市民流傳,耿彥波在推動城建進程中,不止一次“一邊開工一邊報批”、甚至“先開工後報批”,只不過雲岡工程被“抓現形”而已。
目前仍有近萬戶未回遷
更加宏偉、投入百億元的古城改建項目也啟動了。“整個城市像發生過地震”,不少當地人如此形容,大拆大建涉及數萬老城回遷戶。目前,城牆工程完成了大半,根據工程計劃,整個明代古城環城牆工程在2013年7月前建成。
正當最後衝刺的前夜,調令到了。
羊城晚報采訪的多位大同市民表示,這次春節簽名,一方面表達了大家對這位“拼命三郎”市長的支持,另一方面,對造城“爛尾”的擔心,也是市民們挽留市長的一個重要原因。
親歷簽名活動的大同市民吳如清老人告訴羊城晚報記者,根據他的觀察,從頭至尾參與組織活動的人大概不超過200人,剩餘大多數是聞訊前來聲援、或路經圍觀的老百姓。
據悉,耿彥波主持古城改造時,憑其個人影響力和過往的口碑,吸引了一批開發商、建築商。他們出於對耿的認同,主動墊資拆遷和開發,而大同也給出了比較優厚的招商條件。這些人擔心,耿離開大同後,可能不能“足金”兌現耿當年的承諾。
很多回遷戶也積極簽名。耿彥波當年為了推動拆遷,給回遷戶的條件也比較寬松,這些回遷戶一是擔心回遷條件有變,二是擔心回遷進程減慢,“現在都是租房子、將就著過日子,誰都不想在外流離失所,哪怕一天都不想多挨。”
據了解,在坊間和網絡上,也有不少挽留耿彥波的聲音。對於耿的離任,人們一方面表示惋惜,另一方面也希望未來的大同能夠踏踏實實地發展,將公共利益放在首位,延續之前的承諾,讓人們增加對未來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