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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到,許久沒在銀幕、熒屏、舞臺上看到才子佳人式的愛情故事了。以前看小說、聽評書、看戲,是躲也躲不掉的,司馬相如和卓文君,冒闢疆和董小宛,唐伯虎和秋香,梁山伯和祝英臺……這個名單列下去會很長很長。
明清時期,才子佳人小說到達一個頂峯,出產了上百部佳作,民國時期古風盛行,現代文人也追求才子佳人式的愛情,如胡適、徐志摩等等。但最美好的才子佳人時代,還當屬民國之前,那時的流行小說,多以才子科舉及第後與佳人終成眷屬收尾,都是好萊塢式的“大團圓”。
是明清人的奢靡觀念造就了才子佳人式文藝作品的盛行嗎?按照有關學者的說法,那個時代商業繁榮、文學受寵,江南城鎮有了資本主義性質的萌芽,城市風氣由質樸開始轉向貪圖享樂,而才子佳人恰是享樂主義的表現。其實,用通俗的說法就是“飽暖思淫慾”,才子佳人是一種被理想化的愛情模式而已。
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西方還是東方,婚戀關係的基礎大多數時候都還擺脫不了“門當戶對”。才子佳人小說中的窮書生遇到富家女,一見傾心歷經波折終成好事,說白了不過是文人的意淫而已,缺乏大量的現實例子來證實。但人們喜歡這類小說,卻是表達了對愛情的一種主流向往,即內心渴望兩性情感擺脫舊有觀念束縛,得到身體與心靈的雙重解放,並在戲劇化的戀愛中昇華自己的存在感。
至於後來,才子佳人式的愛情也都沒有真正的生存土壤,更多時候它被作爲對傳統婚戀的一種懷念而存在,作爲被封存於古典文藝作品的記憶而存在。男女地位格局的打破,對愛情的渴望與追逐,並沒有爲才子佳人們提供更多結合的溫牀,這其中固然有特定時期對人性的約束有關,但更多的卻是情感的現代性終結了才子佳人的組合。
現代觀念對人們情感的衝擊是巨大的,婚戀不再是一個男人或一個女人改變命運的重要通道,價值實現渠道的多元化,讓婚戀退居事業、生存之後。尤其在近十年來,對婚戀關係功利一面的指摘愈加明顯,網民不惜使用粗鄙言語來懷疑婚戀的美好一面,以懷疑主義卸下婚戀的“妝容”,大家似乎比在任何時候都瞭解婚戀的真相,婚戀存在的實用性。對於婚戀的明白與懂得,使得才子佳人式的美好愛情模式徹底破產,就像網絡上曾經流行的那句話一樣,“我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在當下的文藝作品尤其是電視劇中,婚戀愛情劇主要還是在塑造和尋找“真愛”,結局也都在朝着“真善美”的方向行進,但在過程中,卻極盡所能不斷重複婚姻、愛情的考驗與懷疑,夫妻內耗,婆媳戰爭,媽媽與婆婆大戰,展示了婚戀初期的美好背後所遮掩的千瘡百孔。不止一部電視劇曾傳遞過這樣的觀點:哪兒有什麼一見鍾情?哪兒有什麼天長地久?哪兒有什麼海誓山盟?愛情的古典主義在今天碎成了一地玻璃碴,在這樣的大背景下,還追求才子與佳人的相遇,怎麼看都是奢望。
但是,如同任何時代都缺少不了音樂和詩一樣,哪怕人們的情感被異化到不忍卒讀,大家還是願意看到才子佳人故事,因爲那是我們曾經的過往,可以不相信它,但通過它完成一些內心療傷、給自己一些期望,終歸還是好的。才子佳人生活在過去的書頁裏,也會永遠生存在我們的幻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