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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白
《人民日報》昨天用一個整版的篇幅刊登了樑衡先生的《文章大家毛澤東》,令人們對毛主席的文風“窺一斑而知全豹”。今年是毛主席誕辰120週年,衆所周知標準時間是在年底,現在推出這篇文章,以愚意度之,一方面表明紀念將隆而重之,現在就拉開了序幕;另一方面,或是“轉文風”的戰略考慮。別以爲那只是新聞界的事情,“下決心改進文風會風”也是十八大報告的要求,涵蓋了各級領導幹部。
誠如樑文所言,對毛主席的功過已有評說,但對作爲文章家的他還研究不夠。樑文以大量例證概括了毛主席文章的四個特點:磅礴凌厲的氣勢,知識淵博、用典豐富,充滿辛辣的諷刺和輕鬆的幽默,通俗與典雅完美地結合。這四個特點,使他的文章魅力十足。毛澤東乃不世出的偉人,在太多方面他人都無法望其項背,但文章的這幾個特點卻並非高不可攀,氣勢學不來,其他的總可以照貓畫虎。但是,現在領導幹部的大量文章爲什麼不僅絲毫沒有此種跡象,相反卻滑入了毛主席爲“黨八股”開列的那八條罪狀的泥潭中不能自拔呢?不拘每個地方的人,看到他們主要當政者的文字都並不難,有足夠耐心的話就不妨去印證一下,看看那些文字是否依然“空話連篇,言之無物”,依然“裝腔作勢,藉以嚇人”,依然“無的放矢,不看對象”,依然“語言無味,像個癟三”……
毛主席說,要做對於黨八股這些東西的肅清工作和打掃工作,是不容易的,要好好地說理,“說理的首先一個方法,就是重重地給患病者一個刺激,向他們大喝一聲,說:‘你有病呀!’使患者爲之一驚,出一身汗,然後好好地叫他們治療”。這“偏方”不知有人用過沒有,想來除了他老人家自己,對任何人都不合適。現今所見,便是可以大喝的人物,拍案一怒所對準的,往往也是會場上進入“黑甜鄉”的人羣,而不去理會催人入眠的根本因素。在下自然屬於不敢亦無資格大喝的一類,只有小聲地嘀咕一下,以所聞所見幫着“黨八股”依然大行其道查找一下原因。
該有這麼幾種吧。一種是讀書甚少,能寫出什麼?我們每兩年有一次《國民閱讀與購買傾向抽樣調查》,每一次都是各種的“率”——閱讀、購買什麼的——“持續走低”,民間的俗話就是“王小二過年”。國民閱讀,自然包括領導幹部在內。讀逄先知等《毛澤東的讀書生活》可知,毛主席走到那裏,出發前都要開個書單,帶書上路,經史子集只是基本讀物。還有一種是爲講話而講話,爲表態而寫文章。他的級別在那裏,只爲體現重視,或像張天翼筆下的華威先生,忙不迭地“串場”,難民救濟會、通俗文藝研究會、文化界抗敵總會,都要講話;“婦女界有些人組織了一個戰時保嬰會,竟沒有去找他”,還令他“簡直吃了一大驚”。作爲領袖,毛主席的文章自然有其特殊性的一面,但亦如樑文所說,他的文章是從社會需要出發的,“那種風格、那種語言、那種氣派,是浸到骨子裏,溢於言表、穿透紙背的”。再有一種是全由別人代勞。黃遵憲那個時候就倡導“我手寫我口”,時下卻是有政研室一類的班子給他起草各種講話,或者走到哪裏講話由哪裏負責,自己只是照念一通。毛主席致完八大開幕詞後,大家對“謙虛使人進步,驕傲使人落後”讚不絕口,他說那是田家英的句子,毫不掠人之美。
去年年底,新一屆中共中央政治局出臺了關於改進工作作風、密切聯繫羣衆的八項規定,其中提到要“切實改進文風,沒有實質內容、可發可不發的文件、簡報一律不發”。各級領導幹部理應藉此舉一反三,在會議中、版面上,何妨把“文件、簡報”置換成言之有物的“文章、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