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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日,我去一個殘疾人活動中心當義工。
我教一箇中年男人使用電腦,他身高一米左右,雙腳殘疾,沒有腳板。他的腦子很靈活,有些東西我只教一遍他就會了。我說:“你很聰明啊!”他對我憨笑,激動地問我:“真的嗎?”我拍拍他的肩膀,朝他微笑地點點頭。
過了一會,他低聲說:“每次走在大街上,都會有許多目光盯着我,讓我十分難堪和自卑。我多麼想大聲地告訴他們請不要看着我,卻始終沒有勇氣說出來。”望着他暗淡無助的眼睛,我的心頭縈繞了絲絲的憐憫。
他一邊操作電腦,一邊講着自己的遭遇。過年回家,他拖着寬大的行李箱,用腳後跟慢慢地穿行在火車站的候車廳裏。那樣子如同大企鵝一般,東倒西歪。兩邊搖擺,十分滑稽。他左右張望,旁邊坐滿了形色各異的人,大家都死死地盯着他看。一雙雙眼睛,好像在動物園裏觀猴,有些人甚至還悄悄地議論着。他羞澀地把頭深深埋入胸間,可是人們的目光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緊,好似萬條利箭,一齊射向他矮小瘦弱的身軀。說到最後,他幾乎用乞求的口氣喃喃自語:“大家能不能不要再看着我啊!”
我沉默了,無語以對,輕輕地握住他的手。突然間,我想起一個朋友說過的一件事。
那天下雨,朋友騎自行車回家。一隻手撐着雨傘,另一手扶着車把。風太大,她沒有扶穩把手,咣噹一聲,整個人跌倒在地,自行車摔在路旁。雙手沾滿泥水,衣服也被弄髒浸溼,豆大的雨點兇猛地擊打着她的臉頰,樣子非常狼狽。這時,路上步行的,開車的,騎車的,聞聲後全將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她。她原本白皙的臉,被一大片灼熱的目光“燒”得通紅。衆目睽睽之中,她迅速站起身,跨上車子,像做錯了事一樣,低頭飛快地消失於人流裏。其實,在生活中,殘疾男人與我朋友所遇到的事情,幾乎天天都在上演。對於這些,我們總習慣性地睜大眼睛,想着弄個明白。用一雙好奇的目光,經意或不經意地打量着身邊那些與衆不同、稀奇丟醜的人與事。
可誰想過。有時候,目光是一把鋒利的小刀,會把身有殘缺的人割劃得遍體鱗傷。有時候,目光還是一面鮮亮的放大鏡,能將處境尷尬的人照射得無處可逃。
適時收住目光,也是對他人的一份尊重與關愛。 (摘自《武漢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