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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媛●魂斷巴黎一年之始,窗外綠意喧鬧。桌上的微型植物吐芽,女同事衣服鮮亮,塞納河上的情侶也多了起來。這一切令人想起和凝的舊詞:“蘋葉軟,杏花明,畫船輕。雙浴鴛鴦出綠汀,棹歌聲。”
春天風光曖昧,巴黎人民因此情緒浮動、精力充沛。比如,年過四旬的公司行政米歇爾先生竟抱回了幾十冊雜誌。午休時,每個員工桌上放一本,就像公司新發布的文件一樣鄭重。通常,米歇爾先生的任何行爲都直接以取悅上級爲追求,果然,BOSS正在雜誌銅版紙上笑得意氣風發,而翻開目錄的主打專題便是關於他的報道。
平時公司誰都知道BOSS從最基層的業務崗步步爲營,穩步上升,他更藉此激勵衆人更好地爲公司賣命。BOSS愛聽別人稱其爲實幹家。米歇爾這馬屁算是拍響了,上司的光榮就該大範圍傳播,更何況如今BOSS成了有社會聲譽的人物。
做公衆人物難免樹大招風,英雄出世又有幾個能不被刨根問底直逼來處?打開這篇媒體報道發現,側重點並不是BOSS今日的成就,而是描述他白手起家之初的境遇。據記者們瞭解:當年,沒資歷的BOSS本是一家酒店的門童,因爲機靈聰明被老食客介紹到分公司做業務。這段算是報道中最濃重也最具傳奇色彩的一筆。大家看罷不由對此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不久,BOSS祕書滿臉驚慌地跑出來透露,BOSS在電話中跟雜誌怒了。緊接着米歇爾先生一頭冷汗地收走所有雜誌。如此,在公司範圍內沒有人再能讀到領導的從前。
下午,BOSS從辦公室走出去應酬,他面沉如水,雙目直視前方。米歇爾爲他開門,衆人屏住呼吸直到皮鞋聲漸遠。背影消失後,議論聲又漸嘈雜,今天的茶水杯裏轉的就是“BOSS怒收雜誌”一段。
BOSS的架勢與我國古代的和凝有一拼。晚上,我和皮埃爾去喝咖啡,座中八卦這件事。據記載花間派的主要代表人物和凝,十九歲中進士,在樑、唐、晉、漢、週五個短促的朝代連續做官,一直做到宰相一職。和凝青少年時喜歡寫曲詞,因爲句子流暢優美,在中原地區被人們廣泛傳唱。和凝做了宰相以後,專門派人收拾自己的詞曲焚燬。可是名已傳出,連契丹都知道他擅長寫曲子詞,於是戲稱他爲曲子宰相。另外,也有傳說和凝將自己寫的豔詞編成集,升官後又假說此集爲他人所做。
無論如何銷燬,和凝的《春光好》還是流傳至今。“春水無風無浪,春天半雨半晴。紅粉相隨南浦晚,幾含情。”即使相隨的不是紅粉而是過往,曲子宰相門童BOSS,何必跟自己的過去絕情斷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