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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晴天(國畫) 於新生
寒林靜處(國畫) 於新生
春風自來(國畫) 於新生
於新生
於新生1956年生,中國美協會員、山東美協副主席、山東工藝美院教授、碩士生導師、1999年中國百傑畫家、中國文聯中青年“德藝雙馨”藝術家、享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作品《中國古代寓言》獲第八屆全國美展獎,《吉祥臘月》獲第九屆全國美展銀牌獎,《喜船》獲第十屆全國美展銀牌獎,《金秋》獲文化部第三屆全國畫院優秀作品展最佳作品獎等。
對藝術的學習和借鑑就像吃飯。
飯有中餐、西餐和不上“檔次”的民間飯。人的口味不同,所處環境有別,也就因人而異,各有所好。
我生來胃口不錯,從不挑食,不管是中餐、西餐和民間飯,只要是食物,沒有不吃。
自從學上繪畫,也就知道有中畫、西畫、民間畫什麼的,看看什麼也愛,也就什麼都學了。
記得小時候跟窯廠的歪嘴叔叔學過捏泥狗;跟姥姥學過蒸花饃;跟爺爺學過一筆就畫出來的盤長葫蘆;愛看戲就用泥做了戲中人;愛看電影就刻紙板加手電筒做了土幻燈。後來學畫小人書,大人一看:嘿!還真是那麼回事。
我發表第一張作品時是十六歲。那張畫登在某報的一箇中心部位,名字叫《揮戈上陣狠批林彪孔老二》,畫面上那個工人階級的代表懷抱毛主席著作,猛揮大手,慷慨陳詞,要掃除一切“害人蟲”的革命氣概現在想起來真是滑稽得可笑。
畫“民間美術”大約是在1976年。剛開始,覺得這種從小就常見的玩意兒平庸粗俗沒啥“嚼頭”。可是後來不知咋的,越“嚼”卻越來了味道。我從那裏“嚼”出了藝術那最直接的想象;“嚼”出了藝術那最單純的形式;“嚼”出了藝術那最簡練的手法;“嚼”出了藝術那最本原的內涵。
聽民間畫師說過一句話,叫做:“畫畫無正經,好看就中。”這句聽來極平常的話,細品起來,道理卻不平常。它說出了民間繪畫的藝術特質:一方面它體現了民間藝人觀察事物的基本法則,說明民間繪畫所反映的是一個多角度多時空的事物綜合意象。另一方面它體現了民間藝人表現事物的基本法則,說明了:民間藝術對錶現手段的無限包容和隨意。在民間藝人那裏一切都是可融合的。就像他們的八仙桌上並不拒絕放上電視機,燒火炕的屋裏並不拒絕放上沙發一樣。這種多時空的景物組合,從藝術角度看,難道不是一種現代觀念嗎?其實,“落後”與“現代”除了在理論上多轉了幾個彎,在存在形式上也沒啥大的區別,所不同的只是一個叫“藝術”,一個叫“生活”。總之,不管是啥觀察方法,也不管是啥表現方法,覺得好看!纔是審美的目的。
學民間,琢磨民間,就得自己調出點兒民間風味的“菜”來。於是我就從民間藝術的精神內涵出發,以民間的基本語言爲原料,再加上點現代文化的作料,按照自家性情,製成了些類似風味小吃的東西:《木蘭梳妝》、《節氣組畫》、《遊戲童年》、《飄香時節》、《歲始舞樂圖》、《中國古典戲劇》、《中國古代寓言》等。大家覺得味道還不錯,參展獲獎之類的事也接踵而來,就有人竟然也照着樣子做起來。我想,照我的樣子有啥做頭,遠不如直接到民間傳統裏去找靈感。可是又一想,只要不怕吃了拉肚子,做就做吧,反正我又沒有申請什麼專利。不過話可得先說白了:真把自己的身體弄壞了,我可概不負責!
“民間飯”吃得不少了,就總覺還缺點別的營養,又到山東藝術學院的油畫專業開了兩年“洋葷”。可別說,原來那自覺瘦弱的身子骨,真多長出了點兒肉來。那些髒得漂亮的顏色,平而深遠的空間,體現着概括的具體,繁雜而有規律可循的品牌,讓人清醒又讓人糊塗的理論,着實讓我開了胃口。可我提醒自己:也別吃得太多,因爲肉長多了,真的變成了那種大腹便便的“洋人”,減肥也是麻煩事。
中國人還是應該多吃點“中國飯”。於是就把接觸過的那些古典的、現代的、民間的東西置於案頭作爲參照,拿原來吃過的和沒吃過的中國傳統細品起來。邊品邊去找它們的區別;邊品邊去找它們的相似;邊品邊去想它們的調和;邊品邊動手去實驗。就這樣竟然做出了幾盤夾生的飯來。我給它們分別起上名字:《風箏節》、《森林故事》、《村外》、《過大年》、《吉祥臘月》……請別人品嚐,有人說:味道還不錯。有人則說:不倫不類,不中不西,不傳統也不民間,品不出個正味來。後來拿去展覽,倒碰上了幾個獎,我想這肯定是評委的胃口出了問題。
但不管怎麼說,人還是千萬不要給自己太多的限制。那種有偏食習慣,別的食物放到嘴裏,還沒有咀嚼就連呼“難吃”的人,身體是不會健康的。
審美理想與社會現狀有時並非是一致的,就像在原始社會那無序狀態的生活中,人們在藝術中找到了對稱和秩序。在有序的現代社會中,人們在藝術中找到了自由和個性。同樣,人們在被先進的科學技術淹沒的今天,更需要找到自己民族的特點。儘管我作品的表現手法在不時地變化,可是我作品的表現內容卻是相對固定的。我喜歡畫農村的民俗風情,這是因爲農村保留了老祖宗傳下來的豐富的風俗文化內容。在那裏你找得到中華民族美好而樸素的品德;也找得到每日與困苦相伴而又對未來充滿祈望的心靈。你找得到美那最樸實的影子;也找得到生命那最本質的內容。那裏沒有虛僞,也沒有宣言,生命的代謝是那麼的樸素自然。那裏的天和地只不過是一對人模人樣的長輩,因爲那長了胳膊腿的“天老爺”和“地老孃”也接受人的孝敬:吃禮、受賄。它送給人們的有希望和幸福,也有災難和傷悲……這些似乎已不再是吃飯的概念,但你不管吃什麼飯也要認自己的父母和老家。那裏有我的長輩,那裏是我的故鄉,那裏不斷地給我創作上的靈感。
有人問我:“你將來打算怎樣?是否還是這樣去畫?”我卻真不知道將來怎樣,就像人吃了飯不知道自己長成啥樣一樣。其實,人也沒有必要像模子葫蘆一樣,給自己套上一個設計好的僵硬模式,一定得長出那個固定的形狀來。
不管怎樣,飯要繼續吃!身體要好好養!至於將來怎樣:是美?是醜?我對老天說:順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