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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家之夜·紡紗圖》(李途攝於1943年,發表於《晉察冀畫報》第三期封底)
二十七、照片沖壞了
就在蔡尚雄爲沒能拍上精彩鏡頭惋惜時,後方的暗房人員也因條件簡陋,在沖洗膠捲時出了岔子。顧瑞蘭曾在畫報社暗房當沖洗員,她的丈夫宋貝珩是暗房組長。她記得,宋貝珩對膠捲沖洗要求十分嚴格。
顧瑞蘭:宋貝珩對我要求很嚴,他說不光對你這樣,對任何人都這樣,你也必須按照這個給我做。在暗房裏頭,你把剪子放在什麼地方?顯影放在什麼地方?定影放在哪個地方?哪兒是清水的盆子?你必須按順序放好。因爲一吹燈全是黑的,什麼都看不見了。到時候找不到顯影和定影,那捲不就完了,記者們在戰場上冒着生命危險,拍回來的膠捲,讓你沖壞了怎麼辦。如果是放大紙還可以重新做,但如果底片搞壞了,那不就全完了嘛。
宋貝珩自己在衝卷時曾出過岔子,有過慘痛的教訓。
顧瑞蘭:大概是1942年,正趕上日軍“五一”大掃蕩。他們在楊成武的部隊。他說有一次衝卷,是晚上衝的。那裏的地形和山區不一樣,都是平原。晚上只好找個老鄉家的地窨子沖洗照片。晚上十二點以後,借人家那個地方去衝卷,把封口一擋,裏面全是黑的。可是水溫必須掌握好。有一次他衝卷時把膠捲拿在手裏倒,手熱溫度高,把卷的邊上熔化了,邊上全是白的,使照片看上去像個山洞。
顧瑞蘭至今仍保留着這張底片。
顧瑞蘭:底片沒有徹底損壞,還留在這兒呢。膠捲受了傷,還能用。還有畫面,有青紗帳;有指揮員在那兒擺地圖;戰士吃飯,這還能看出來。但是邊上不行了,就像山洞裏面。
蘇實:人家是冒着生命危險拍回來的,宋貝珩和顧瑞蘭就把這張照片(見右上圖)留下來了。有一次我去採訪顧瑞蘭的時候,她就給我拿出來,是用沖壞的膠捲放大的照片,大概放大了6寸或8寸。我一看,把我震撼了。太漂亮了!黑白鮮明的對比,中間的層次,邊上是底片被沖壞的那種傷。他們在那麼艱苦的條件下,能夠洗的那麼棒,是用太陽光曝光。今天有什麼自動曝光,對她來說那真是小菜。
顧瑞蘭記得當時膠捲、相紙等照相耗材十分珍貴。
顧瑞蘭:浪費一張紙的話,等於什麼呢?咱們上敵佔區買材料的時候,犧牲過不少同志。所以從我到畫報社第一天起就告訴我,你必須把這紙看成自己的生命。你要知道換一張紙的話,要增加多少困難,給我們採購的同志帶來多大危險!後來我們一直嚴格要求自己,在工作當中兢兢業業,一絲不苟。是戰爭讓我養成這麼一個習慣。
顧瑞蘭還記得一次正沖洗照片時,遇上敵機轟炸。
顧瑞蘭:那天我們都不知道,還在暗房裏放大呢。一會兒飛機來了,嗡嗡響得很厲害,“轟隆”一聲,聽見炸彈響了。人們喊,小顧快出來!飛機轟炸了!我說正定影呢,怎麼走啊!他們說,哎呀你趕快出來吧,要不然會把你炸在裏頭!回來咱們再弄!我趕緊把紙蓋好了,出來一看,人們都跑了,我們也跑到莊稼地裏去。轟炸一停,我趕緊往回跑,人們說你不要命了。我說還有一盤子照片呢!當時是定影,幸好時間稍微長點還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