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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觀察
拉伸書本知識
徐萌華南師範大學文學院漢語言文學2012級
有人說廣州自古就是南蠻之地,是文化人嗤之以鼻的“文化沙漠”,然而,我對此卻不能苟同。作爲一座滋養於江水中,沐浴在月光下的城市,廣州怎會缺少文化的基因?
一直在想象這樣一幅圖景——漁樵夜歸的農夫走於江邊阡陌間,驀然擡頭,望見皓月當空,欣然起意,回家與妻子醉看瓊輪。相信古代的廣州一定不會缺少這樣的風景,江月眷顧了這座城市,城市裏的居民也一定不會薄情於她。
有人說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條塞納河,左岸柔軟,右岸冷硬,左岸是夢境,右岸是現實。我想廣州也正因有了珠江才完成了城市性情的完滿與成全——左岸是琴棋書畫詩酒花,右岸是柴米油鹽醬醋茶;既有臨江而漁的便利,魚蝦滿倉的富饒,又有釃酒臨江的豪氣,橫槊賦詩的超然。
有一種說法——重慶與成都雖同屬四川盆地,地理位置極爲接近,然而口音卻不盡相同,很大的一個原因就在於重慶羣山懷抱,口音也被磨礪得堅硬,而成都一衣帶水,口音也自然被滋潤得柔軟、溫婉。我想,也正因爲有了珠江的穿城而過,粵語纔會因擁有多個聲調而富於變化,因幾乎存在於每句話末尾的豐富語氣詞而靈秀可人。
廣州三面環山、一面朝海因而多雲雨,也許正因如此,廣州人才特別珍惜與月亮相逢的機會。春天百花盛開,邀約月光再叫上三五好友,品美酒,行酒令,飲至微醺,索性酣眠於百花叢中;夏天用輕羅小扇撲散流螢,在月光下納涼嬉戲;秋天登高祭祖,想象古人與今人共享着一輪明月,倏然獲得超然時空的徹悟;就算到了冬天也不會被寒冷畏縮了手腳,漫步於庭院,看清輝下的鮮花是否嬌豔依舊。月亮是廣州人最爲親密的伴侶,她陪伴着廣州人信步春秋,笑看人生。
不幸的是,當燈紅酒綠的街道輕易佔據了廣州城,當追名逐利的思維肆意塗抹着廣州城,還有多少隻流螢留待我們捕捉?當朝九晚五成爲所有人的生活節奏,還有多少人可以在內心保留那片意境悠遠的留白?當落霞與股票齊飛,還有多少人發現秋水與長天原來竟是一般顏色?
行於珠江堤岸,望着漣漪間的月影,我彷彿看見了百年前月下那對微醺的夫婦,不禁要問:此時廣州的江月與過去的有無不同?
當下的風吹不透歷史的圍牆,當下的月照不亮巍峨的女牆,當下的人也到底無法叩響前人的柴扉,但所謂萬古長空,一朝風月,江水在奔流中獲得永生,月亮在盈缺間完成輪迴,它們都在瞬息萬變中穩健前行。
廣州人似乎倏然間在須臾與永恆間領悟了“活在當下”的含義——不是不計代價地虛擲光陰、而是將每一個絢彩奪目的瞬間鐫刻進歷史的長河裏,珍惜現在,也福廕後人。
廣州的江月已不是過去的江月,因爲她見證了太多的變遷,經歷了太多的悲喜;廣州的江月還是過去的江月,因爲廣州城內依然有詩意流淌,廣州人心裏依然照進一方光亮。
徐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