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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看一部精緻的紙上連續劇
本期登場:《雙棲蝶》春風文藝出版社賀貞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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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大家族的起落,衆多人物的命運,交織成一個蕩氣迴腸的故事。一個是志在兼濟天下的千金小姐,憂國憂民;一個是隻願獨善其身的軍閥公子,專心醫術。他們邂逅在不應該的年代,一眼傾心,艱難相愛。在家國利益面前,一雙蝴蝶各自翩飛,不得已站成了彼岸。放棄愛情成全生命,似乎成了唯一的選擇……
直到四周漸漸恢復正常,阮連昊才鬆開護住她的手,女學生低垂着頭對他道了謝。他發現她的舊式校服上印着小小的校徽,是長沙女子學院。
她匆匆擡頭瞥了他一眼,他的襯衣領口敞着,方纔她的臉就貼在他肌膚上,現在還一直髮燙。
她似乎有些侷促,又對他鞠了一躬表示謝意,匆匆往外走了。
阮連昊努起嘴,眼含笑意,看她藍衣黑裙的背影別有韻味,可不是一般女學生。直到她淹沒在人羣中,他還一面在笑,一面回味方纔那陣好聞的髮香,心情愉悅。
出了火車站左拐是老城鎮。古老的街面仍舊鋪着大塊大塊的青石板,被磨得溜光。縫隙寬而淺,儲着灰土。街道兩旁還是明清時期遺留下來的房屋,暗紅啞黃。屋檐高高低低,縵廊延長。
這並不是阮連昊回家的路,卻是他想念已久的老街。這條街多年來一直不變,或許存在了一百年、二百年,或許還更長久。他拎着大皮箱、揹着小提琴,雖有些疲倦但興致盎然。
對路人投來的異樣目光,阮連昊始終保持着燦爛的笑容,很吃力地穿過兩條街,到了中西街道交叉路口上的德貴茶館。
夕陽的餘暉已經照上了廳堂裏的匾額,秋日愈短,茶館裏空無一人。阮連昊跨過門檻,環視四周,好容易見到角落裏有一個收拾衛生的小丫頭。
阮連昊放下東西,朝她走近幾步,面帶微笑問:“請問,你們老闆呢?”
“啊!”小丫頭被冷不丁冒出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盯着他打量半晌,紅着臉答,“在……樓上。”
阮連昊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手指隨意敲着紅木八仙桌,“那先給我上一盅廬山雲霧。”
小丫頭垂着頭結結巴巴地說:“我不會……我……我去找老闆娘!”
他望着小丫頭慌張失措的背影笑起來,家鄉的女子還都是這樣可愛。
木樓梯吱嘎作響,阮連昊側頭看,走下來的婦人身材有些發福,還穿着舊式旗裝,斜襟的素色上衣袖擺都鑲滾花邊,黑緞裙下及踝,一雙繡花鞋走起路來悄無聲息。
他朝椅背一靠,朗聲笑道:“還要勞煩貴嬸親自爲我沏茶,這麼大一間茶館怎麼也不多請幾個人?”
婦人一怔,一雙精明的杏眼盯着他打量許久,遲疑問:“你是……”
阮連昊斂住笑意,故作神氣,“連我都不認得,我看你們這茶館也別開了!”
李貴花一聽這話,先是驚訝,繼而撫掌大笑。
十幾年前,一個小搗蛋鬼裝模作樣來喝茶,砸了他家的杯子還死不認錯,當時他就扔了這句話出來。可惜,王德方不吃這一套,愣是把他扣下來做了兩天苦工。後來他們才知道,那小不點兒居然是阮家的小少爺!全家人心驚膽戰捱了幾日,生怕阮司令派警察找上門,過了許久倒也平安無事。大概一個月後,那小少爺親自上門來斟茶認錯,害得王德方直喊他小祖宗。再後來,小少爺愛泡在茶館裏聽人說書,跑得勤快了,也與他們混熟了。
阮連昊站起來拉開旁邊一張椅子,“貴嬸坐吧。”
李貴花直勾勾盯着阮連昊嘖嘖稱道:“幾年不見,都長這麼高了!還真看不出來,從前那混世魔王,脫胎換骨成翩翩公子了!”她笑逐顏開,探頭朝樓梯方向大喊,“喂,冤家!下來看看誰來了!是我們四少留洋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