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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宇翔
“陽春三月三,薺菜當靈丹。”一大早,房東邀我去採薺菜。於是,我們帶上小鏟,挎個小竹籃,到野外去尋覓薺菜。因爲在我們家鄉有這樣的習俗——“三月三,家家戶戶吃薺菜。”比如薺菜餃、薺菜面、薺菜餅等等,尤其講究要吃薺菜煮雞蛋。據說早在三國時期,三月初三華佗正是用薺菜煮雞蛋把患者的病治癒了。從此,三月三吃薺菜成了許多地方的習俗。
其實到了野外才發現,薺菜不用尋,田頭地裏、山坡溪畔、堤岸草叢,隨處是它們蔥綠的身影。薺菜或夾在油菜花裏,或與胡蔥、蕨菜爲伴,或混在菠菜、蠶豆、蒜苗地裏,一蓬一蓬地伏地而生,難怪它的別名叫“地菜”呢。細細打量,每一株薺菜都是從根部分櫱,探出幾個頭來,葉片呈三角形的齒狀裂紋。而每一個頭都抽出尺把高的花莖,每一花莖又分出多叉,每一叉開出星星點點的白花,看上去,像撒了一把碎米,所以,薺菜也稱“碎米薺”。
薺菜,其實不是“採”,也不是“挖”,“扯”也不夠準確,應該是“刨”纔對,所謂刨根問底,薺菜就是要問其根的,要連根刨出來,因爲薺菜的根很筋道,如果沒有根,薺菜也就失去了它特有的香味。所以,刨薺菜時,要蹲下身子,用小鏟探進根部,先鬆土,然後整株拔出。還有,薺菜與山藜很相似,辨別時,就以薺菜的香來判斷。
刨出的薺菜,撣淨泥土,擇去雜草,捋去黃葉,然後放入竹籃。當裝滿一籃子薺菜後,我們就滿載而歸了。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土雞蛋,開始做薺菜煮雞蛋:先淘洗薺菜,洗得葉子碧綠髮亮,根筋白如人蔘,然後浸泡一兩個小時,撈出剁碎,將其置於砂鍋內,放雞蛋、生薑,加清水,煮沸。待雞蛋熟了之後,剝殼再煮幾分鐘,讓薺菜的清香滲透進雞蛋裏,加少許砂糖,也可以放油鹽,攪勻。那個湯,綠得簡直可以染出一鍋春天的布來,想想,蛋白都呈淡綠色了。舀一勺,清香撲鼻,一品嚐,那個鮮,讓我終於明白了元朝詞人謝應芳爲什麼寫出這樣的話語:“有茅柴村酒,薺菜春盤。帝人莫笑儒酸。已爛熟思之不要官。”有薺菜春餅下酒,官都可以不做了。
盛上一瓷碗薺菜雞蛋湯,真如《薺賦》所言“醃成碧綠青黃”,煞是好看。細細咀嚼,甜美爽口。房東給左鄰右舍的房客都盛了一碗,各位是大快朵頤。原來,三月三,地菜煮雞蛋,吃進的是健康,品出的是鄰里情,承載的則是民俗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