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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馮玉祥和夫人李德全、女兒馮理達在美國太平洋西岸
□劉繼興
抗日戰爭勝利不久,1946年的愚人節,《上海時報》和《辛報》分別刊登的“獨家新聞”:抗日將領馮玉祥抵上海而後“赴美考察水利”,貪贓枉法的國民黨“接收大員”姜公美被槍決。
這兩則杜撰出來的愚人節“獨家新聞”,竟讓國民黨上海當局手忙腳亂。更有趣的是,“獨家新聞”隨後竟都一一變成了現實,堪稱新聞史上絕無僅有的愚人節黑色幽默。
1.馮玉祥赴美考察水利
原上海老新聞工作者協會會長夏其言曾在《我在愚人節編髮過一條“驚人消息”》一文中,詳盡地講述了當時《上海時報》刊登愚人節假新聞的故事。
1946年的4月1日,愚人節當天,《上海時報》刊載了一則“獨家新聞”,大標題是《馮玉祥昨飛抵滬》,副標題是《準備出國赴美考察水利郭沫若史良亦同機來滬》。
文中,記者以“現場採訪”的口吻,寫實感很強,還煞有介事地介紹了馮玉祥將軍一首偶成的新詩:“東方巴黎十年別,市民依舊在哭泣。但願美國回來後,人人都有飽飯吃。”詩中的“東方巴黎”,指的是上海。
這則假新聞由於杜撰得合情合理,所以見報後在社會上引起強烈反響,不少讀者信以爲真,紛紛打電話給《上海時報》編輯部。
在抗日戰爭期間,馮玉祥將軍與共產黨合作,共同抗日,反對蔣介石一面抗戰,一面反共的政策;抗日戰爭勝利後,他又反對蔣介石內戰、獨裁和賣國政策,並與李濟深等發起組織了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因而遭到國民黨特務機構暗中監視。
《上海時報》的“獨家新聞”突然宣佈“馮玉祥昨飛抵滬”,還要“赴美考察水利”的消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上海的國民黨特務機構一時慌了手腳,大小特務連忙分頭四處打聽,並尋找馮玉祥的蹤影。
最後特務們總算搞清楚了:4月1日這天是愚人節,這則假新聞是給上海有關當局開了一個大玩笑。特務機構雖然對《上海時報》十分惱火,但既然發生在愚人節,亦只好一笑了之。
可誰也不曾料到,不久,馮玉祥將軍果真從南京抵達上海,並被迫“赴美考察水利”,假新聞成爲了真預言!1946年9月2日,馮玉祥夫婦帶着女兒馮理達一行8人,從上海碼頭登上客輪駛向美國。臨行前,他還寫了一首詩:“這次遠去美利加,時刻不忘我國家,德智羣體都研究,回來建設新中華。”
2.姜公美貪贓被槍決
上海當時還有一份《辛報》,是由姚蘇鳳創辦的。該報1936年6月1日創刊,1937年11月13日停刊;1945年9月3日復刊,1946年8月31日又停;1948年8月28日再復刊,1949年5月12日停刊,前後近13年。
《辛報》在1946年4月1日愚人節的當天,也刊登一則“獨家新聞”,標題是《姜公美今日槍決》。姜公美何許人也?他是抗日戰爭勝利後國民黨的上海憲兵隊隊長。
姜公美來滬早,下手快,以“接收大員”的身份捷足先登,接收到不少產業。他與不少接收大員既結緣又結怨,趁機大肆貪污、侵吞不義之財,因分贓不均,被人告發,於1945年10月14日晚被淞滬警備司令部逮捕。
當時姜公美貪污案由國民黨淞滬警備司令部、陸軍總部和軍風紀巡視團三方會審,陸軍總部高參李申之擔任審判長。1946年2月10日,李申之公然宣佈姜公美無罪,民衆譁然。
幾天之後,國民黨上海市市長兼淞滬警備司令錢大鈞召開記者招待會,聲稱姜公美鉅貪案的主審機關應是淞滬警備司令部,目前審判尚未結束,陸軍總部高參李申之擅自判決不當,將報請軍事委員會蔣委員長審覈。
就在姜公美命運莫測、兇吉難定之際,《辛報》4月1日的“獨家新聞”突然報道“姜公美今日槍決”,使民衆奔走相告,拍手稱快,有的還爲之放鞭炮“送瘟神”。這當然使國民黨上海有關當局處境十分尷尬。
5月28日,姜公美被淞滬警備司令部判處有期徒刑五年零六個月,並沒收贓款贓物及其所有私人財產,大家都以爲此案就此了結了。但令人瞠目結舌的是,10月15日,淞滬警備司令部突然貼出了“關於對大貪污犯姜公美執行槍決”的佈告。11月6日,淞滬警備司令部將姜公美押到公園刑場執行槍決。
更具黑色幽默色彩的是,姜公美因爲下手快,搶到了“汪公館”(汪精衛家)內當時堪稱上海最好的一輛豪華轎車。淞滬警備總司令李及蘭來遲了一步,便要姜公美把轎車交出來,姜不買他的賬,李深恨之。槍斃姜公美時,監斬官竟然就是李及蘭。
愚人節假新聞《姜公美今日槍決》竟然成了現實,李及蘭搶不到豪車,竟要了搶走豪車的姜公美腦袋,不可謂不“愚人”。至此,姜公美舞弊案終於塵埃落定,其時輿論認爲這“無非是借人頭壓衆怒”,“只拍蒼蠅,不打老虎”。
劉繼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