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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諾擡頭一看,不由竊喜,這是一名四十多歲的男人,英俊儒雅,頗有幾分孫道臨的味道。
他拉開頭上的行李箱,將手裏的衣服擲進去,然後重重坐下,將兩腿直伸到前座下面,好像不大舒服,側過來側過去地調整,一排座位一直在抖動。他揚手招來乘務員:“給我一雙拖鞋。”乘務員爲難地笑道:“對不起,飛機上沒有拖鞋。”他頭往後一靠,皺起眉頭閉上眼睛,不耐煩地揚揚下巴,意思放棄不提了。
這姿勢一直保持到送飯。車子推過來了,男乘務員問他:“請問先生,要牛肉飯還是意大利麪?”睫毛在微抖,卻閉目不理,大概餘怒未消。“請問先生,要牛肉飯還是意大利麪?”乘務員稍提高聲音又問。還是不理。乘務員拿了一份面放在他的桌上。過一會兒醒了,坐正身子,扯出垃圾紙袋,對着裏面大聲咳嗽,吐痰,那痰在喉嚨裏上下抽動的聲音,聽了真噁心,我飯也吃不下去,就看他吃。只見他把盒裏的東西全翻在桌上,皺着眉頭吃藥一樣嚐了幾樣,便都塞回盒子,那盒麪條連錫紙都沒揭開就不要了。
這樣的男人,是一點不想與他打交道的,可是不行,想去衛生間了。和坐在靠窗的女友交換一個眼色,一起站起來:“對不起,請讓一讓。”他盯着自己的膝蓋看了一會,好像在考慮是否要讓,然後萬般不情願地偏過身子讓我們出去。我先從衛生間出來,走到他後側一點的走廊裏站着等,等兩個人到齊再一起坐進去,儘量少麻煩這個男人。我站在他身後,他看見了,裝沒看見。
他開始看報紙,十六開的大報紙,像司令員看地圖一樣,完全攤平,一直攤到我的桌面上,覆蓋小半個桌子,幾乎把我正在看的書遮住,我乾脆收起書不看了,他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兀自一頁頁大幅度地翻着報紙。
好了,他終於去衛生間了,這才發現,這男人怎麼那麼讓人壓抑呀,我和女友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好像被他製造的氣場鎮住了。
我回頭看看他的背影,瞬間活絡起來,對女友說,原來以爲只有女人“作”,原來男人也會“作”啊,而且水平不低。我推測,這男人不是被他媽寵壞,就是被他老婆寵壞的。
女友卻有相反的推測,這種男人很可能在家看老婆一帖藥,出門後就要好好發泄一下。
誰有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