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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本能讓我們一步登天,也能讓我們落入萬丈深淵。
資本是天使?資本是魔鬼?人人心中都有一個資本的模樣,你心中的資本模樣如何?我坐在首都劇場,期待一場來自上海話劇藝術中心的原創舞臺劇《資本·論》。
大幕一拉開,濃郁海派風格的演出立刻顛覆了我以往的觀劇體驗。“錢爲何物?錢是工具、錢是交換、錢是貨幣、錢是貴金屬、錢是銀票、錢是鈔票、錢是股票、錢是證券、錢是期貨、錢是金融衍生品。錢,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全劇在一段“錢是什麼”自問自答的百老匯風格歌舞中開場。這是話劇嗎?在人藝劇場上演載歌載舞的音樂劇,顯得如此不倫不類。
緊接下來的事情更是令人不解。主演劉炫銳突然停止這段舞蹈,走上前對其他演員說,“對不起,我有話要對觀衆說”。之後就向觀衆抱怨因上話改制,製作經費越來越少,導致演出質量下降,再這樣演下去是對觀衆的欺騙。觀衆席裏有人喊“要看戲”、“別搗亂”、“退票”。劉炫銳一面安撫觀衆,一面繼續“罷演”,他向觀衆提出集資的想法,用以增加製作經費,坐在我前面的一個觀衆居然站了起來,跳上舞臺上說願意投資。這是演戲還是來真的?我悄悄問身邊來自上海的朋友,這就是海派風格的話劇嗎?又唱又跳還聊天,我怎麼感到這是一個“四不像”!
好在一陣騷亂後,演出進入正軌。《資本·論》帶着觀衆走進了一個既現實又荒誕的資本世界。男主角劉炫銳在劇中因地產大亨一句“你們演員是產業鏈的末端”而憤然投身資本市場。年輕且富有冒險精神的劉炫銳爲實現戲劇理想,投身金融行業。他從向觀衆融資開始,在資本市場一路狂奔,在將戲劇製作單位變成投資機構、創造新劇場投資模式的同時,也加速了戲劇的消亡。當劉炫銳爲自己的“消滅舞臺”新劇場投資模式辯解時,高喊“戲劇已經邊緣化、小衆化,只有這樣才能救戲劇”。這些在當今戲劇界或被爭論、或已成爲一種存在的殘酷現實,都被編劇搬上了檯面,以一種極爲混亂、荒誕的形式展現。
劇中還穿插了臺上臺下“以小錢換大錢”的玩錢互動環節。“誰給我一塊錢,我還兩塊錢。”劉炫銳對觀衆承諾。果真觀衆中就有人掏出1元錢,並換到了雙倍的錢。但當一個年輕的女觀衆拿出100元交給劉炫銳,這位會賺錢的小夥子返回臺上說,“沒有還你的錢了,投資有風險,投資要謹慎”。引起觀衆一片笑聲。這一插曲正應了此劇中想表達的關鍵詞:“資本能讓我們一步登天,也能讓我們落入萬丈深淵。”
劇情在發展,誰也難以預料結局。在全劇的最後,男主角劉炫銳創造了新的劇場投資模式——每個觀衆都是戲劇投資人,他們所買的戲票成爲可以升值的股票,而評估一部戲是否可以升值的標準就是觀衆的掌聲分貝。於是,全世界的觀衆都爭相前往劇場,面對空無一人的舞臺拼命鼓掌,以獲得投資回報。既然觀衆已經不需要舞臺,劉炫銳便將全世界的舞臺拆掉,騰出更多的空間給拼命鼓掌的觀衆。戲劇最終在最熱愛它的人手裏消亡。當結尾的“國際歌”響起時,整部劇達到了荒誕的頂峯。
只要大幕還在,背後就還會有故事。一起觀看演出的朋友來自企業,他深有感觸地對我說,《資本·論》通過用藝術作爲商品、演員作爲工人、製作作爲生產,來闡釋剩餘價值的最大化,呈現出資本市場中的壓力、誘惑、機遇、掙扎、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