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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時節,思念紛飛。清明節的祭掃活動,在清明之前就開始了,而在清明這一天,對先人的懷念,達到了頂點。
唐代的柳宗元在《與許京兆書》裏這樣描述清明祭掃:“田野道路,士女遍滿,皁隸傭丐,皆得父母丘墓。”斯人已逝,天人永隔,但那青山松柏間的一方墓穴,依然是我們內心最純粹的尋根,在那裏,有血脈的溫暖。
清明祭掃,是這個傳統節日最重要的記憶,而這個城市這些年關於祭掃的記憶,也在講述着,關於親情的最樸素的詮釋。
【清明祭掃回憶一】
關鍵詞:紙供品訴家常
說到清明,很多人隨口而出的詩句是杜牧的那首“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但在天津市民、40歲的管華心中,最能形容清明的詩句是那一首——南北山頭多墓田,清明祭掃各紛然。紙灰飛作白蝴蝶,淚血染成紅杜鵑。從兒時起,管華記憶中的清明節就是這樣的,紙灰化蝶、靜穆莊重。
上世紀八十年代,清明祭掃還沒有如今這麼多的新概念,人們去給故人掃墓,從形式到內容還都循着老例兒。“那時可不興什麼全家旅遊,沒有這麼多的公共假期,清明節也不放假。在我的記憶裏,每逢清明節全家去公墓祭掃,是我們一家人一年裏唯一一次集體出行。”管華所說的集體出行是每逢清明節,她和父母、伯父一家、姑姑一家、叔叔到公墓去給爺爺祭掃。
那時的天津,沒有如今這麼多的高樓,公墓附近也比現在清靜得多。管華記憶中的清明掃墓是這樣的:早上要比平時起得早,然後要穿上媽媽前一天找出來的顏色較素的衣服。出門前,媽媽總是不忘叮囑她和弟弟:“等會兒去看爺爺,你們要安靜,大人怎麼做你們就怎麼做,不許大聲說話,不許吵鬧,不然爺爺會不高興的。”很早去世的爺爺沒有在管華的記憶裏留下太多的印象,但是血緣上的親近讓她從心底知道,去看爺爺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每年只有這一次,她可以和爺爺近距離接觸,所以,清明祭掃對於童年的管華而言是有一些期待和敬畏的。
那些年,每次去祭掃,管華家裏的大人都要帶很多東西:香、紙、供品。到了公墓,爸爸和叔叔拿着骨灰盒的存放證去領爺爺的骨灰盒,取出之後要把骨灰盒放在院子中間的長廊上,有時也放在一塊空地上。伯母和媽媽就拿出一塊白色的乾淨手帕,仔細地擦拭骨灰盒,她和弟弟就在大人的帶領下在骨灰盒前擺放祭品。“我記得祭品一般是兩個小盤,一個裏面裝着點心,還有一個盤子裏放橘子、蘋果。因爲我爺爺生前抽菸,所以有時候,我叔叔也會在盤子裏放兩支菸、一小杯酒。”
管華回憶,祭品擺好後,就是燒紙、燃香。全家人都要跪下,伯父作爲長子,要向爺爺“彙報”家裏這一年的情況。“通常都是報喜不報憂的,這些年來我上大學、結婚、生孩子這些生活上的變化,每年清明的時候爸爸媽媽都在掃墓時對爺爺唸叨,雖然我很小的時候爺爺就去世了,他的樣子我都覺得很模糊,但是每年去祭掃,一家人和他聊着家常,向他訴說着家裏的大事小情,我都能體會到什麼是家族血脈,什麼是親情。”管華說。
【清明祭掃回憶二】
關鍵詞:小白花烈士陵園
清明祭掃,除了私祭血親,爲先烈舉行公祭也是這一天的重要活動。在30歲左右的人的記憶裏,上小學時,每逢清明節,學校組織大家一起去烈士陵園參加祭掃活動是學生時代的重要內容。
“我的侄子上小學五年級,去年清明節假期我和他聊天才知道,現在的學校已經不像我們當初上學時集體去烈士陵園了。但是我常常會想起自己上學時,全年級的學生排着隊去烈士陵園,我總覺得每到那一天,天總是很藍,但世界卻很安靜。”市民小楊對清明祭掃的回憶裏,有很多是關於烈士陵園的。
小楊說,上小學後,學校組織學生去烈士陵園掃墓。“去掃墓前幾天,老師就會通知我們,每人要戴一朵小白花。開始我不會做,回家就讓媽媽給我做,我在一邊看着。媽媽用白紙、白線,折幾下、纏幾下,一會兒就做好了。到了清明節那天,我到了學校就把小白花別在胸前。”
生性好動的孩子們,一進到烈士陵園,個個都變得嚴肅沉靜。瞭解英雄事蹟、緬懷先烈、瞻仰烈士遺物……蒼松翠柏,綠樹繁花。“上學時,覺得清明去烈士陵園就是受一次愛國主義教育,因爲在那裏要認真聽英雄的事蹟,每次回來後都要按老師的要求寫一篇感受。但是現在回想起來,那是我們在小小年紀對生命還沒有太深理解的時候,一次對理想、崇高,甚至是生命的體驗。因爲烈士陵園的那個氛圍,即使再淘氣的學生到了那裏也會很自覺地不喧鬧、守秩序,那是一種特殊的培養價值觀的環境,在那裏能夠懂得什麼是崇高。”小楊說。
【清明祭掃回憶三】
關鍵詞:鮮花樹葬網上祭奠
清明祭掃是有悠久歷史的風俗,但在21世紀,它面臨着綠色、低碳等需求的呼籲。王安石說“風俗之變,遷染民志,關之盛衰”,文明祭掃,是流傳幾千年的清明在新世紀的昇華。
又一年的清明節,天津第一殯儀館樹葬區內,楊晨一家正在這裏爲一棵銀杏樹澆水。2010年,楊晨的母親去世,母親思想開通,不願兒女將自己用骨灰盒安葬在冰冷的墓穴裏。“母親生前喜歡種花,喜歡大自然,不喜歡奢華的東西。她去世後,我們遵從老人的遺願選擇樹葬,這樣做既能保護環境,又能讓她老人家與自然同在。”每年清明節,楊晨和家人都來到埋葬母親骨灰的這棵銀杏樹下,爲樹木培土、澆水。因爲老人生前熱愛文藝,喜歡聽音樂、跳舞,楊晨還會帶着電腦來,靜靜地放一段音樂給母親聽。天地日月,彼時,生者與逝者有了天地間最好的溝通。
像楊晨這樣用樹葬的方式進行祭奠的人,這幾年在天津並不在少數,用鮮花代替燒香燒紙已經成爲越來越多的人在清明時的行動。而在“90後”的年輕人中,網上祭奠似乎是這一代人更熱衷的祭掃形式。
一年前的清明節,天津大學學生小鯤在“津祭網”上設立了一個專屬紀念堂,用來紀念去世五年的姥姥。小鯤說,他是姥姥帶大的,祖孫倆感情很好,姥姥2007年去世,那以後的每個清明節他都要和家人去祭拜。
2011年起,考上了大學的小鯤不能回家鄉爲姥姥掃墓,他就用網上祭奠的方式表達對姥姥的思念。在津祭網的紀念堂裏,小鯤放了姥姥的照片、生平簡介、回憶相冊、家譜,寫下了對姥姥的思念,每隔一段時間,他就要上網爲姥姥獻一次鮮花,在那個虛擬的紀念堂裏,小鯤覺得姥姥始終與他在一起。
本報記者蘇莉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