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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鳴
□金星
近讀《羊城晚報·人文週刊》“文化大家重估”系列之董橋篇,從大標題看,似乎是要就董橋文字的“你一定要讀?你一定不要讀?你一定要少讀?”展開討論,但從已有文章的引用及採訪對象的選擇上,卻頗有一邊倒的輕視乃至貶低意味。好在董橋先生已年過七旬,早就寵辱不驚,更何況他依然健筆縱橫,字字句句都是“我寫故我在”。
純粹的老派文人是少之又少了,董橋自稱“文化遺民”,卻是名實相符。有一點值得一說,那就是他拒絕學習電腦,明言“我對新世界沒有興趣”。這使人想起英國小說家赫胥黎在1931年以諷刺的筆調寫就的《美麗新世界》,“新世界”的外表儘管“美麗”,科技也儘管突飛猛進,但總體社會文化卻顯得越來越膚淺和沒有靈魂。無可奈何花落去的哀愁或許誰都有,但“雖千萬人吾往矣”那樣的清醒和堅執,卻往往寥寥無幾。在落寞與淡定中,董橋式的獨善其身便在“沉於文心、潛於藝海”中顯得格外冷峭和超拔。
所謂“煮字燉句”,董橋更是獨有會心並自成一格。他所有的文稿都手寫,而且“一般改到七八稿”。近來在行文上,除了不願意用成語,“有一些句子我故意寫得很長,因爲不能用標點,用標點就斷掉了”。2012年4月,慣於寫隨筆的董橋由牛津大學出版社出版了他的第一部小說集《橄欖香》。三十個短篇,全部控制在兩千五百字以內,爲何如此?董橋說這是他的刻意爲之,因爲,“臺灣、內地的文章都太鬆了”。至於這些小說的寫作意趣,他說是“不寫一株老樹,只寫樹上的幾片綠葉,不寫山中草藥,只寫雲興霞蔚”。小說家劉紹銘先生由此讚歎道:“這是董橋以文字回呵過往、承擔現在的一爐香火。”對文化的傳承不知已說了多少年,但真正擔當起傳承之責的又能有幾人?而一旦高人在前,又僅以“遺老遺少”視之,或以皮相的挑剔爲能事,就難免悲哀無重數。
在回顧自己的爲人與作文時,董橋這樣說:“我紮紮實實用功了幾十年,正正直直生活了幾十年,計計較較衡量了每一個字,我沒有辜負簽上我名字的每一篇文章。”
在漢字道性的傳承已氣若游絲的當下,對董橋那樣的文字理該看重,而不應是無知者無畏,或是譁衆取寵式的調侃與戲言。
(作者是浙江平湖的讀者)
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