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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的時候,與聾啞學校的小吳老師共居一室。很快我就發現,她的手語打得美極了。此前我也曾注意過電視上一些附帶手語解說的節目,但從沒見過哪個手語播音員能把手語打得像小吳老師這麼既利落又溫婉、既流暢又明晰,富有極強的觀賞性和藝術感染力。
饒有興味地跟她學了一些簡單的手語,也知道了在那座小小的城市裏,她有不少“手語朋友”。
她告訴我,在她的手語朋友中有一個修鞋的老爺子。她去他那裏修鞋,也拉女伴去他那裏修鞋,還充當老爺子與顧客之間的翻譯,有時候,她居然和老爺子站在一起,跟那些刁蠻無理的顧客吵架。小吳老師說:“我特別受不了他們欺負一個聾啞人!”
“有一回,一個衣着入時的女人來修鞋。鞋修好後,她橫挑鼻子豎挑眼,不光少給錢,還拿話羞辱老爺子。我實在看不下去了,說:‘姐姐,你說的這些話,他聽不到,但天聽得到。’她嗷叫着跳起來,指着我的鼻尖問:‘他是你爹?’我一聽,也惱了,跟她對吵起來。我倆掐得很兇,招來不少看熱鬧的。所有看熱鬧的人無一例外地向着我。那女的一看不妙,落荒而逃。我把我倆吵架的精彩內容用手語翻譯給老爺子聽,老爺子聽了,特感動,跟我說:‘孩子,你比我親閨女還讓我覺得親!我一個又髒又窮、又聾又啞的老頭子,誰願意拿正眼看我?我苦,我悶,我不開心。看着路上的人們有說有笑,我饞呀……孩子,我不知道自己積了什麼德,老天竟把你派了來,你一來,我就看到光亮了!一想到你這麼一個漂亮得像花兒一樣的姑娘,不但照顧我生意,還願意跟我說話兒,還願意爲我撐腰,我做夢都會笑醒啊!閨女呀,你以後常來跟我說說話兒吧。’就這樣,我倆成了特鐵的朋友。有時候我出門,會特意拐到他的修鞋攤,讓他邊幹活邊‘聽’我講最近的國家大事和我們這座城市的新聞。他高興極了。我工作一忙起來,也會顧不上看他,再見面時,他生氣地說:‘還閨女呢!這麼久都不來看我,也不怕我憋悶死!’我趕緊跟他道歉——唉,碰上這麼一個愛撒嬌的老爺子,不哄着點,又能咋辦?”
我久久地望着美麗的小吳老師,用她剛教會我的手語說:“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