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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故事的人】麥琪,女,32歲,辦公室職員【關鍵詞】安慰,越界,罪惡感本期主持聞心插圖賈婷婷
人的一生中,會擁有許多種情誼:同學情誼,同事情誼,知己情誼……經過世事滄桑之後,許多人都會感覺,只有年少時的情誼最爲珍貴,因爲相交之時不含功利、沒有雜質。人在成熟之後,會格外珍惜年少時的青澀感情,就如同懷念初戀一樣,大家也會格外懷念同桌的你。
人到中年時,若還能與曾經的同學保持純粹的情誼,無疑是很幸福的。可是,麥琪卻只能在回憶中扼腕嘆息,因爲,她曾親手毀了一份最難得的同桌情誼。
內心獨白
前幾天,我接到一個高中同學的電話,說今年“五一”節想搞一次同學聚會。“麥琪,這是一次大聚會,會把咱們的班主任也請來,你可不能再缺席了啊!”同學再三囑咐。我猶豫了很久,還是忍不住問:“麗芸,她參加嗎?”“當然,凡是能聯繫上的都不能無故缺席,就這麼定了!”
掛了電話,我呆坐了很久。一想到要面對麗芸,我的心就慌張得像風中的紙片,沒有着落。
5年了,麗芸和鄭健,是否安好?
往事歷歷在目,卻刺痛我的眼睛。一眨眼,鹹鹹的淚水迫不及待地掉下來……
高中時,我和麗芸做了三年同桌,整天形影不離。同學們都說我倆是雙子星,因爲她好靜、我好動,她隨和、我個性強,她文科學得好、我理科成績棒,大家都說,我倆做朋友簡直是“絕配”。
麗芸的生日只比我大四個月,但她特別有姐姐樣兒,處處包容我、讓着我,不然,以我強烈的個性,我們倆可能早就因爲一點小事吵翻了。我特別感激麗芸對我的忍讓,真的。我雖然任性,但絕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高中畢業後,我們各自上了不同的大學,她在天津,我在北京。但只要假期我回天津,一定會和她膩在一起。我什麼事都不瞞她,跟同學鬧彆扭了、考研不順利了、和男朋友吵架了……什麼都對她說。她會笑眯眯地聽我嘮叨半天,然後拿手指頭戳我的腦門,罵我“刺兒頭”,再給我講道理、出主意,告訴我應該怎麼與人相處。
說實話,她的那些道理我幾乎聽不進去,但我喜歡找她嘮叨、抱怨,也願意看到她爲我操心的樣子,這讓我有一種滿足感。
和麗芸決裂之後我不止一次反思自己,當初的我是不是太辜負她的情誼了?我想,我其實打心眼兒裏是嫉妒她的,嫉妒她總是那麼從容、平靜、順風順水,好像什麼事也不能擾亂她的心。而我,卻總像一頭橫衝直撞的小鹿,在情感的迷宮中打轉。
大學畢業後,我和男朋友雙雙回到天津,麗芸也相親認識了鄭健,談起了水波不興的戀愛。我曾嘲笑過他們,沒有鮮花、沒有電影、沒有必勝客的交往也叫戀愛?麗芸卻笑笑說:“兩人在一起高興比什麼都強!”眼波里竟充滿我不曾有過的甜蜜和幸福。
相比於麗芸和鄭健,我的戀愛過程可就“精彩”多了。大學四年,我和男朋友經歷了多次分手和複合,回到天津工作後,又過了兩年吵吵鬧鬧的同居生活。有一次,因爲男朋友送一個女同事回家回來晚了,我把他的東西收拾成兩個大包袱,直接丟到門外,還報警說我被無賴糾纏,差點讓警察把他帶走。每一次爭吵,都是麗芸和鄭健趕來“滅火”,鄭健拉着我男朋友去喝酒,麗芸則幫我收拾殘局,最後再把我和男朋友的手握到一起。
磕磕絆絆多年後,我和男朋友終於結婚了。只是,生活並沒有像麗芸說的那樣“結了婚,定了性子,就都好了”,相反,我們的爭吵不斷升級。老公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夜不歸宿的頻率也越來越高,直到有一天,他乾脆離家出走,留下字條說“再也不回來了”,我才意識到,爭強好勝的我,除了一間冷冰冰的空房子,竟然一無所有。
那些天,我像個遊魂一樣,天一黑,就混跡在各種酒吧,跟陌生人喝酒,隨最勁爆的音樂搖擺,莫名其妙地大聲哭、大聲笑。我覺得生活對我太不公平,憑什麼讓我受那麼多折磨?爲什麼就不能給我一個好男人,讓我過平靜幸福的婚姻生活呢?而有些人不如我聰明、不如我外形好,卻過得幸福快樂,比如麗芸。
那個時候,麗芸正在家中待產,她每天都打好幾個電話讓我去她家吃晚飯,語氣裏滿是擔心。但我不想去。我不想看見她摸着肚子一臉滿足的樣子,也不想聽她講那些“媽媽經”,更不想看見鄭健像呵護病人一樣對妻子噓寒問暖,連水果都要挖掉核切成塊才端給麗芸吃!
他們曬出的幸福,看在我眼裏,根根全是紮在心上的刺!
與其受這種刺激,不如用酒精麻醉自己!
我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裏拼命扭動、搖擺,甩頭甩得脖子都要斷了,可臉上的淚水爲什麼總是甩不乾淨?心爲什麼還是那麼疼?
終於,一陣噁心,我跑進廁所狂吐,吐乾淨了飯菜、吐乾淨了各種酒,而後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迷糊中,我給麗芸打了一個電話,說了酒吧的名字,麗芸在話筒裏焦急地對我說:“琪琪,我這就讓鄭健去接你!”
鄭健把我弄進出租車時,我已經思緒混亂,但說什麼也不去他家,他只好把我送到我自己的家。
一進門,我就癱倒在沙發上。鄭健倒了杯水,扶我起身餵我喝。溫熱的水帶來一絲久違的溫度,鄭健扶着我的手臂也給了我極其溫暖的感覺。我忍不住摟住他的脖子放聲大哭。
“爲什麼我遇不到你這麼好的男人?爲什麼你不是我的老公?爲什麼,爲什麼……”
鄭健被我嚇傻了,手忙腳亂地要掙脫,卻被我箍得更緊。我不能讓他逃掉,我不能讓自己手裏重新變得空蕩蕩,我不能什麼都得不到,哪怕是別人的,哪怕是麗芸的,我也要!
我把眼淚蹭在他的臉上,把嘴脣直接按在他的嘴上,我的手伸進他的衣服裏,把自己整個壓在他的身上……鄭健在我不顧一切的侵犯下,終於繳械。
那個晚上,徹底改變了我和鄭健之間的關係。
鄭健開始躲着我,無論我打電話還是發短信約他見面,他都以“照顧麗芸”爲藉口一口拒絕。他說,我們都對不起麗芸。是,我承認,我對麗芸也很愧疚!可是,他越是拿麗芸做擋箭牌,我就越是不平衡,氣他只考慮麗芸,卻絲毫不考慮我的感受!同樣是女人,爲什麼麗芸什麼都有?她有完整的家,有疼她的老公,還即將有孩子,我呢?我什麼都沒有,不過想從鄭健身上得到一點溫暖和安慰,不行嗎?
我威脅鄭健:“你如果不和我見面,我把那天晚上的事告訴麗芸!”
“你瘋了吧?”鄭健不相信我真的會那麼做。“不信你試試?”鄭健沉默了,我知道他不敢賭,因爲他輸不起。果然,他再次妥協。
就這樣,我以向麗芸告發爲籌碼,把鄭健變成了我的“情人”。我會以各種理由把鄭健從麗芸那兒“借”走,哪怕他再不情願,也不得不伸出雙臂緊緊擁抱我,給我溫暖、讓我安心。
我以爲,這種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麗芸就要生產,自顧不暇,只要我和鄭健做得隱祕,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傷害。說心裏話,我壓根兒沒想過要傷害麗芸。
只是,世事難料,誰也不能保證不希望的事情永遠不發生。
一個週末,我再次把鄭健約到賓館。自從那晚之後,鄭健說什麼也不肯再去我家。他一走進來,不等關上房門,我就撲上去緊緊抱住他,吊在他身上不肯下來。正糾纏間,我一擡眼,看到麗芸站在門外,一臉驚恐地看着我們,一隻手捂着嘴,身子搖搖欲墜……
麗芸早產了,雖然有驚無險,但我知道,她心裏一定恨不得自己死去——親眼目睹最好的朋友和丈夫偷情,哪個女人能受得了這種痛苦!
我去醫院看麗芸,她轉過頭閉着眼睛,自始至終不看我一眼。鄭健兩眼通紅地守着她,也視我如空氣。
我知道,我終於親手打碎了此生最珍貴的東西,即便老公消失的時候,我也沒有感到心底如此絕望、世界如此黑暗。
我機械地走出病房。我唯一能用來贖罪的,就是從麗芸和鄭健的世界裏徹底消失……
後話
麥琪被罪惡感深深籠罩,換了手機號,與麗芸和鄭健斷絕了一切往來,不久,她與丈夫辦了離婚手續。
5年來,她拒絕了所有同學聚會,因爲害怕面對麗芸、面對自己不堪的過去。
然而,這一次即將到來的同學聚會,再次擾亂她的內心。她隱隱覺得,自己多年來都一直希望能夠站在麗芸面前,鼓足勇氣,正式對同桌的她說一聲:對不起!
專家解讀
對不起的,是自己
【本期專家】薛雅文
丹智(天津)身心諮詢中心主任,身心能量喚醒治療師,國家二級心理諮詢師,全國未成年人家庭教育高級指導師。擅長幫助個人身心靈成長、親子關係、家庭關係的系統分析與治療。
麥琪,傾聽你的故事後,想對你說,接受這個現實吧!“對不起”三個字對於麗芸與鄭健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不過,如果你肯換一個角度,與你自己的心靈對話,那麼,你可以真誠地說:“對不起麥琪,是我錯了!這麼多年,我太追求外在能夠看到的一切,太爭強好勝了,這讓我忽視了自己向內看的能力,忽視了心靈的成長,丟失了屬於自己的智慧!”
麥琪,人一旦不斷地處於自我怨恨的狀態,解決問題的能力就會降低。試着讓自己從過去的陰霾裏走出來,曾經的你確實錯了,但你牢牢抓住這個錯誤不放手,對你有什麼好處嗎?同樣,你如此憎恨自己,難道麗芸與鄭健就會原諒你嗎?
麥琪,目前你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從這次痛苦的經歷中成長起來,看看在32年的生命經歷中,自己爲什麼如此爭強好勝?我們降臨到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們本有的責任與義務,除了滿足自己的生存需要後,還要體現自我的價值,並且還要完成我們每一個人在今生都要學習的重要功課——理解自己,學會療愈自己受傷的心靈!
當你再感到自責和痛苦時,請嘗試與自己的心靈對話,對自己說:“麥琪,我知道我又在過去的回憶中傷心、難過了,所以才讓我如此痛苦。麥琪,請你放手吧!我愛你!對不起,我錯了,請接受我的樣子,接受我現在的一切!”
麥琪,不斷地與心靈對話,慢慢的你會聽到內在的聲音,那將會療愈你多年的傷痛!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