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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患有白內障,王奶奶要戴上聚光眼鏡才能看清東西。
王奶奶的臥室裏住着三十多隻流浪狗。
她收養了一百多隻流浪貓狗,身上沾滿貓毛狗毛的舊外套永遠有一股貓狗味。她住的房子不大,卻要拿出一間來給流浪狗住,自己和老伴擠在一間12平方米的小屋子裏。她自己吃飯很省,卻得保證流浪貓狗每頓有肉。她就是74歲的王奶奶,是國際關係學院的退休教職工。26年前,王奶奶去公園,因爲餵養了幾隻流浪貓狗,這幾隻流浪貓狗跟着王奶奶回到家中,王奶奶便將它們收留。有人看見王奶奶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善待這些流浪貓狗,便將她家當成了寵物收容站,把不要了的寵物直接放到她家門口。對於這些被遺棄的寵物,王奶奶一一收留。如今,家裏有117只貓和41條狗的王奶奶明顯感到自己老了,經濟上也很難支撐,可外面送來的貓狗還是越來越多。
窘境:與流浪貓狗同住
王奶奶住在一棟樓齡將近60年的筒子樓裏。窗戶外有一個簡易窩棚,幾隻流浪貓懶洋洋地在外面走來走去。“別離我太近,我身上有味兒。”看到記者,王奶奶不好意思地笑笑,因爲家裏全是流浪貓狗,衣服上沾了很多貓毛狗毛,味道總是散不掉。王奶奶剛從市場上買雞肝回來,老伴正在家中爲貓狗們煮飯。由於是米麪和這些新鮮內臟一起熬,一開門,一股刺鼻的味道嗆得人頭皮發麻。雖然味道難聞,王奶奶卻心滿意足:“它們又能吃到好吃的了。”
王奶奶收養流浪貓狗已經有26年。王奶奶說,她身體一直不太好,血壓高,血糖高,曾長期在家臥牀。爲了讓身體儘快好起來,她就走出家門,去到公園裏曬曬太陽。那個時候,看到公園裏有很多流浪貓狗,王奶奶覺得可憐,便帶點吃的給它們。“喂一隻,別的就跟着過來了,今天餵了,明天就會過來等着。”王奶奶說,慢慢地,她的病情一點點減輕了,而她再也離不開這些可愛的小生靈了。
後來,有幾隻流浪貓狗和王奶奶熟了起來,王奶奶走到哪兒,它們便跟到哪兒,一直跟到家門口。王奶奶便收留了它們。最開始,王奶奶收養了兩條狗和十幾只貓。學校裏的人看到王奶奶總是和這些流浪貓狗在一起,便把不要了的貓狗、兔子甚至松鼠送到她家。很快,王奶奶狹小的房子不夠用了,便騰出一間來專門給流浪狗住,即使這樣,地方依然不夠用,王奶奶又在窗戶外面用被單和木板給流浪貓搭了個窩棚。然而,王奶奶家流浪貓狗的數量還是在不斷地增長。如今,王奶奶和老伴擠在一間12平方米的小屋裏,小屋子裏還養着6條狗。王奶奶和老伴的牀只好變成一箇舊摺疊沙發。
無奈:流浪貓狗送上門
“很多人養的貓狗不要了,就往我這兒送,其實我沒有地方養。”正因爲這樣,王奶奶很少往家裏撿流浪貓狗,她也常勸那些人不要拋棄寵物,但根本就阻止不了。僅僅是今年元旦到春節期間,就有6只貓狗被遺棄在王奶奶家門口。
王奶奶說,曾經有學生怕被拒絕,就將要扔的小狗直接掛到她樓前的樹上。還有一次,幾名女生藉口食堂不讓帶寵物讓王奶奶照看會兒小狗,結果這幾名女生再也沒回來。王奶奶說,她經常一開門就看見地上放個紙箱,裏面是被遺棄的貓狗。善良的王奶奶把這些被遺棄的寵物全都收留了。前幾年,一到畢業,王奶奶家的貓狗數量就會明顯增加。爲此,王奶奶曾找過學校,勸學生們不要飼養寵物。但是新生一來,又會有人開始養寵物了。直到近兩年,學生在宿舍養寵物的情況才少了許多。但此時,王奶奶家收養的流浪貓狗已達上百隻之多。
爲了控制家中的貓狗數量,王奶奶一直節衣縮食攢錢給貓狗們做絕育。但由於手術費用太貴,王奶奶的心願一直難以實現。2007年,學生們湊錢幫王奶奶家的31只母貓做了絕育手術,爲王奶奶減輕了很大的負擔。目前,王奶奶家裏只有7只母貓沒做手術。
艱難:退休工資難支撐
這一百多隻貓狗,一天就要吃掉一箱雞肝和十幾斤的狗糧貓糧,還有一些米飯、麪條、饅頭。王奶奶說,養活它們一個月要花費近5千元,她的退休工資和子女們給的生活費,再加上老伴一半的退休工資纔夠。現在,她和老伴兩個人每個月只花老伴退休工資剩下的那一半。王奶奶說,爲給貓狗們做飯,家裏煤氣也用得特別快。別人幾個月才能用一罐氣,她一個月用兩罐都不夠。
爲了讓貓狗們頓頓有肉吃,王奶奶經常騎着電動三輪車去學校附近的市場上買一些雞屁股、雞肝回來煮。久而久之,市場上的小販也認識她了,一看見她來了就趕緊招呼:“老太太到這邊來!”王奶奶說,這些小販知道她是在“行善”,賣給她的價格也便宜一些。三元錢一斤的東西,賣給她一元錢。
做熟了“飯”,王奶奶就騎着電動三輪車到各處給流浪貓狗餵食。王奶奶一天出去喂兩頓,中午一次,晚上一次。尤其是晚上這頓,轉一圈下來,往往要到凌晨一兩點。每次喂完,王奶奶還要再出去收一次食盆,再把餵食點打掃一遍。王奶奶說,再加上洗洗涮涮,有時最晚得四五點才能躺下。爲了不讓貓狗們餓着,即使是遇到風雨天,王奶奶也要出門。“餓着得多可憐啊。”由於貓狗數量過多,王奶奶還會鬧“經濟危機”,但即便如此,王奶奶還是想盡辦法保證貓狗們不斷頓。“沒錢了我就去賒,等工資發下來再還人家。”王奶奶從沒讓貓狗們受過委屈。最艱難的時候,她和老伴曾經拿5元錢花了一個星期,直到有一位愛心人士送來500元錢,纔算挺過了難關。即便如此,王奶奶依然堅持給所有的狗每半年打一次狂犬疫苗。
學生們想給王奶奶捐點錢,卻經常被她拒絕。有一次,幾名學生塞給她兩三百元錢,結果她追出來硬是把錢還了回去。“學生沒錢,都是靠的家裏,我絕對不能要。”
心願:給它們找到歸屬
家裏養着如此多的流浪貓狗,王奶奶鄰居們的意見很大。爲了減輕室內異味,王奶奶在屋裏裝了抽風機。有的鄰居怕吵,一旦家裏的貓狗亂叫了,王奶奶趕緊拿來棍子比劃:“就是嚇唬一下,怎麼捨得真打呢?”
然而,從去年開始,有人在她喂流浪貓的地方撒了釘子,有人在貓的食盆裏倒了敵敵畏,還有人直接把王奶奶剛擺上的貓食連食帶盆全扔進垃圾箱。王奶奶患有白內障,眼神不大好,有人竟在她常去餵食的牆根下連挖了21個坑,結果王奶奶就把腳崴了。第二天,王奶奶拄着拐又出門餵食了。
王奶奶感嘆,自己年紀大了,經濟狀況又不佳,日子過得很艱難。王奶奶希望將收養的流浪貓狗送出去一部分,聯繫了多家組織,卻都沒有音信。曾經有幾名“愛狗人士”來她家看過,但一隻都沒有帶走。“他們都想挑好看的。”王奶奶說,她希望把那些相對好看的貓狗送出去,那些瘸腿瞎眼的自己來養。但這個願望一直未能實現。得知王奶奶的願望後,學生社團Enactus爲她建立了公共主頁,希望能夠幫助她聯繫公益組織收養,或是爲她募集些捐款。大一學生李憶倫說,一些組織聯繫他們,但有的組織明顯就是要把這些貓狗賣到飯館的,所以他們沒有答應。
王奶奶說,雖然現在的日子很苦,但她不後悔。“我喜歡它們,哪隻丟了我都要心疼好幾天。我既然收養了它們,就像拉扯小孩一樣,誰吃不上飯都不行。”王奶奶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樂觀,但同學們發現,王奶奶的背比以前佝僂了許多。
本報記者王琪鵬文並攝J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