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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娥(左)牽着媽媽的手,邊爬山邊拾祭品。
清明節小長假雖雨水不斷,但惠州市殯儀館和長青公墓等追思故人之地仍迎來祭拜高峯。一年一度的祭拜,許多市民準備了豐富的酒菜,雞、魚、豬肉、水果……祭拜結束後,這整隻的雞、肥嫩的魚、鮮亮的水果大多留在了墓碑前。漫山遍野的雞鴨魚肉,它們最後去了哪裏?
劉大姐:“用辣子醃了,做成臘雞”
她有三個孩子,靠撿廢品爲生,生活拮据,撿來的祭品能讓家人吃好久。
劉大姐正在長青墓園山腳下整理早上的“戰利品”:一小蛇皮袋的雞、一小碗墨魚乾、一盒子蘋果以及一大蛇皮袋的紙箱、瓶子。由於小時候生病,她的右眼瞎了,已經睜不開;左眼雖可睜開,但卻是灰濛濛的一片,啥也看不清。她摸索着把墨魚乾和蘋果都裝到蛇皮袋中去,還把口袋捆綁好。
劉大姐是湖南人,與丈夫兩人在惠州撿廢舊品已有十幾年。丈夫有腿疾,做不了重活,生活拮据。“我們有三個孩子,都是十幾歲,平時沒什麼好吃的,趁着節日,可以撿着些。今天運氣不錯,撿了有五六隻雞了。”劉大姐說,“回到家用辣子醃了,曬乾,做成臘雞,就可以吃上好久,不用爲買菜的事情發愁。”至於魚肉之類,劉大姐說由於難以儲存,所以撿得少。正在說話的時候,劉大姐的女兒、正在念小學五年級的小娥(化名)從蛇皮袋中掏出一個香蕉,吃得開心。
小娥:“等人家走了才能過去拿”
她只是一位念五年級的小學生,一直跟着媽媽撿祭品。
小娥滿面塵灰、衣服陳舊,指甲縫裏都是灰黑色的污垢,大拇指的指甲裏還留着一絲香蕉肉。但她有一雙靈動的眼睛,她就像劉大姐的眼睛。劉大姐把捆綁好的口袋放在路邊,由小娥攙着,又上山撿東西。
小娥告訴劉大姐,右手邊上有人擺了雞和水果。劉大姐示意過去,小娥就拉着媽媽的手,走在前頭,不時提醒母親“有樹枝”、“有臺階”。她們動作熟練,似乎已有過無數次合作。待祭祀的人家走遠,她們就趕緊過去。小娥站着留意祭祀的人,神情頗爲緊張。劉大姐則摸索着把東西裝好。
“我們都是等人家走了纔過去拿。如果直接問別人要,還是很不好意思的。尤其是我家女孩子,她還小,比較害羞。”劉大姐說。她也不覺得吃祭品有什麼忌諱:“只要有得吃,就好。相信先人們也能理解。”
吳婆婆:“誰先看到,誰拿”
她已經七十有餘,和老伴一起來撿紙箱和瓶子。
吳婆婆和老伴也在長青墓園撿垃圾。她的目標是紙箱和瓶子,對祭品不是特別在意。老人家指着袋子裏的雞說:“我們今早就要了一個雞,其餘的都給別人拿了。有些人家裏小孩多,估計需要。我老了,吃不動。就是我家老漢想吃,我才撿了一個。”吳婆婆還曾經聽人說過河南岸的一些小飯館會收購從墓地拿出來的雞,一隻五塊錢,“不過我們不知道在哪裏,也沒賣過”。
在這個墓地裏,至少有5個拾荒人,另外,墓園管理處的保潔員、保安人員也會揀些東西走。不過,他們相安無事。“一般看到有人上來祭拜,如果你想要,就站在旁邊等。沒有人會來搶的。”劉大姐說。
-各方看法
管理人員??“都是討口飯吃”
長青墓園負責人符照文表示,對於拾荒人,他們不好管理。墓園是開放式的,拾荒人可以從各處進入,墓園管理人手有限,很難勸阻。而墓地保安、保潔對拾荒人持寬容態度,掃地的胥大姐說:“大家都是討口飯吃,無奈才做的,不弄壞別人東西就可以了。”
市民??自己帶回家祭品是一種福氣
鄧老太太是來給故去的愛人上香的,帶了香蕉、雞、魚。“我們是一定把祭品帶回家的,這是湖南的習慣。祭品是帶着福氣的,回去分給全家人吃纔好,尤其是小孩子。當然,從另一個角度看,自己帶回家,我老伴的墓前也更乾淨整齊些。”
交給她們處理,墓前也乾淨
林先生祭拜合葬於此的父母。他早早看到有拾荒人候在旁邊,還是個頭髮花白、身形瘦小的老太太。“難爲老人家冒雨爬山做這些事,她們撿走就撿走了,不然放在這裏也是浪費,墓前還得個乾淨。”林先生還給了老太太兩個利是,特別感謝她幫忙。
採寫南方日報記者錢小敏
攝影南方日報記者樑維春
清明,還墓園一派清風明月
-記者手記
在長青墓園裏,許多墓碑前都擺放了一次性紙杯、碗筷,放了米飯、雞鴨魚肉、花生水果,紅黑色塑料袋、報紙、燒紙也滿地都是。幾場大雨之後,墓地裏是一片狼藉。米飯與發糕被雨水泡着,陽光一曬,就有惡臭。雞鴨魚肉引得山裏的野貓野狗半夜出來亂竄,散落地上的雞頭、魚頭,頗爲瘮人。
墓園保潔人員說,要把墓園全部打掃乾淨,大約需要半個月的時間。於是,老祖宗們將和子孫們帶來的腐爛食物與白色垃圾長期共處。讓先人的墓園不得安寧,這清明節如何能算清明?帶東西去祭拜先人,本爲孝順,但是卻變成垃圾陪着老祖宗了,可不是荒唐至極?
在墓園裏,有那麼幾個墓碑前都只放了鮮花,大方溫馨,乾淨整齊。祭拜先人,能簡則簡最好不過;倘若覺得一定要燒紙燒鞭炮擺上雞鴨魚肉才能心安,也並非罪過,只是拜完之後,總該收拾妥當,否則還不如不去祭拜的好。故人自可獨對青山長天,享受明月清風,免去這種種叨擾。錢小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