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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報記者劉冰
郝明義應該算一個傳奇的人。他在一歲時得了小兒麻痹,從此雙腿失去了站立能力,但這絲毫都沒有影響他成爲出版業的風雲人物。他是最早將米蘭·昆德拉、村上春樹、卡爾維諾等大師級作家的文學作品引進臺灣的人;他是最早把幾米、蔡志忠、朱德庸等畫家推介到大陸的人;他策劃出版了《相約星期二》等無數暢銷書……但是在他自己的回憶性隨筆集《故事》中,卻將自己還原成了一個最平凡的人。
本書的緣起是郝明義對自己的中學老師池復榮的回憶,進而回顧了自己過去數十年歲月中所遇到的人和故事。郝明義說:“心裏面有一個自己佩服的人,可以鼓勵你去做一些向他看齊的事。心裏面有一個自己不以爲然的人,可以提醒你不要做一些跟他一般的事。所以看到自己佩服的人做了什麼事要記住,看到自己不以爲然的人做了什麼事也要記住。”而這個住在自己心中的人卻不拘是何人,可以是留名青史的歷史風雲人物,可以是呼風喚雨的當今熱門人們。而最重要的,最大量的,可能還是每日在我們身邊的普通人。就如《故事》中寫的父親母親、童年玩伴、老師同學。因爲就是這些人,用一些最平凡的小事,一點一滴雕琢着我們對生活的認識、對世界的觀念。
在《故事》的字裏行間,我們能夠看出郝明義生長的環境,那是一個充滿愛的世界。因爲這些愛,郝明義始終都沒有將自己當成殘疾人。在他看來,“人,各有不便。下肢不便而要拄柺杖的人和視力不好要戴眼鏡的人,並沒有不同”,“‘殘障’應該是相對的,而不是絕對的概念”。他沒有自卑,沒有怯懦,因此他才能夠成爲傳奇的臺灣文化教父。這一切的根源其實都是那些平凡的小事:池老師在週會課上讓“我”給“我”自己提出的沒有人贊成的提案投一票,因爲那是“我”自己的提案;另一位老師侯老師讓我每天寫一篇作文;劉校長唯一一次代課強迫腿腳不便的“我”走上講臺發言;母親給“我”講的第一個故事;“我”和父親之間的矛盾;同學以扶“我”上廁所的名義逃課……看似瑣碎,看似不經意,但是滴水穿石,最後才成就了晶瑩剔透的美麗。
看這本書的時候,爲這些點滴小事感動的同時,我心中有一種隱隱的衝動,想回顧自己的故事。我們自己的生活中也有很多類似的故事,但很多事情可能太過細微,有些時候我們又有幾分遲鈍,所以,蘊含在這些點滴小事中的意義,也許要到多年之後纔會顯露。時間之於記憶和感情是一種破壞,也是一種重建。它讓我們忘掉很多,也讓我們重新領悟很多。經過歲月的沉澱之後,我們便會明白那些小故事烙印在生命中的印記。面對遲來的領悟,我們或慶幸一切都還來得及,或扼腕爲什麼沒有早一點有此認識。歲月悠悠,而人生無常,但時間總會爲遲鈍的我們,一點點開啓我們能力所不及的思慮,解開人生的祕密,讓我們意識到,每一次相遇,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隱藏着對我們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