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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0日《西安地理》刊載王來生先生《高陵村名諧音趣說》一文,妙語連珠,其中提到高陵縣姬家管委會的“康橋馬村”,說是喬、橋二字諧音,史料一而再、再而三地誤記,只好約定俗成爲今村名。對於生於斯、長於斯、聚族於斯近七百年的馬氏族人而言,其實“康橋馬”村名的來源和演變另有緣由。
橋喬相諧是傳說
康橋馬村,明代嘉靖三十年(1541)《高陵縣誌》記作“康橋磑”。清雍正十年(1732)《高陵縣誌》記爲“康橋”、“馬家”二村。光緒七年(1881)《高陵縣續志》記作“康橋馬家”或“康橋馬”。民國三十年(1941)《高陵縣區保總圖》記作“康橋馬家”。“康橋”二字近五百年來從未更動,那麼“橋喬”相諧音的說法從何而來呢?
《高陵村名諧音趣說》稱:“據說,在明朝中葉,以康、喬、魏三姓氏得名‘康喬魏’。清康熙年間,魏姓絕戶,馬姓興隆,故改稱康喬馬。後又因‘喬’與‘橋’同音,誤寫爲康橋馬。”這說法似乎順理成章,以至成書於1984年的《高陵縣地名志》也對該傳說作了記錄,但也指出歷代縣誌所記村名中無“喬”、“魏”字樣。
會說話的墓誌銘
康橋馬村呈東西走向,200餘戶約九百人,馬姓爲村中第一大姓,剩餘姓氏多爲民國後遷入。從古至今,該村並沒有喬姓和魏姓家族,不存在喬、橋諧音的問題。
康橋馬村名的進一步廓清得益於一方出土的墓誌銘。1978年元月,在高陵縣姬家鄉康橋馬村西400米一磚洞式明墓中出土了嘉靖二十四年(1545)《明誥封奉政大夫南京戶部郎中柳渠馬公(憲)墓誌銘》,現藏三原縣博物館。據墓誌載“先世咸寧縣人,元末避亂,徙今居,遂爲高陵慶安鄉慶豐裏康橋磑人矣”,又有“康橋新宅,鬱鬱蔥蔥”。由此可知“康橋磑”這一村名至遲在明嘉靖年間已約定俗成。
磑魏相諧正本源
關於“磑”字,《古漢語辭典》釋義:磑(磑)音wei(魏),說文·石部,名詞:指石磨,動詞,使物體粉碎。古漢語的磑字,至今仍保存在高陵方言中,當地人將磨面,說成磑面,將石磨盤,叫石磑子,甚至將現代電力驅動的磨面機,也叫磑面機。
說到“康橋磑”,離不開禑南渠,而渠道的疏浚開鑿又不能不提唐代高陵縣令彭城人劉仁師。長慶三年(823)劉仁師出任高陵縣令,爲新開渠道引涇水灌田奔走呼號,寶曆元年(825)九月,朝廷批准劉仁師別開水渠修築新堰的請求。經過兩個月的奮戰,新渠修成,新堰竣工。高陵旱田得以澆灌,民衆歡欣鼓舞,請求把新渠命名“劉公渠”,新堰命名“彭城堰”。明嘉靖《高陵縣誌》保存了劉公渠流經線路,其中禑南渠自磨子橋流經毗沙鎮……尾入渭河。磨子橋在今康橋馬村西,兩村雞犬之聲相聞。根據地形和村落可知禑南渠在今康橋馬村西南入高陵縣境。
禑南渠位置的初步判斷,對於“康橋磑”的理解和形成有極爲重要的揭示意義。碾磑在唐朝得到迅速發展和關中的引涇灌溉系統的發達成熟有直接關係,碾磑通常直接架設在渠道上或者私開渠口引水,利用渠水的動能驅動,給穀物脫粒或者加工麪粉。唐代官僚貴族,甚至皇室巨宦都貪圖碾磑的豐厚利益,霸佔有利地形,競相修造碾磑。由於碾磑和農田灌溉爭水,有唐一代修渠廢磑的事件多不勝舉。康橋磑修於何時,廢於何時,則不得而知,但是“康橋磑”被後世諧音訛傳成“康喬魏”則是一看便知了。
馬氏家族的榮光
康橋馬馬氏家族中最出名的人物要數明代馬書林,字子約,嘉靖乙丑進士,初任河南輝縣知縣,升南京刑部雲南司主事,歷升本部廣西司郎中。性純厚篤孝,在輝縣時,體恤民情疾苦,向朝廷申請減免上稅之田三百餘頃,改良乾涸陂池爲良田五百餘頃,以至“輝民頌德焉”。又有江西富民王冠,重金賄賂往來公卿官員,橫行鄉里,無惡不作,買童男女合藥,殘害人命。後來事發,送刑部受審,王冠給馬書林寫信求情,並饋贈千金,但馬書林剛正不阿,將王冠問罪正法。後來任河南汝寧知府,除暴安良,將禍害汝寧的崇王府長吏承奉問罪革職,二十餘名軍校發配邊疆,“自是汝民安矣”。調四川保寧府,爲民請命,申減朝廷下派的絲綾,使保寧織戶得以休養生息。升按察司副使,整飭兵備,未任而卒,人鹹惜之。
馬憲是書林的父親,字天章,別號柳渠。因兒子書林兩次得到朝廷的誥封,“初封承德郎南京刑部雲南清吏司主事,繼封奉政大夫南京戶部廣西清吏司郎中”。
馬氏家族自書林的祖父馬樸“以簪鉺微金,貿易起家,至富有,三世百口”,馬憲跟隨父親“賈於蜀之富順,從師問學,通經義,解真草書”。馬憲的弟弟馬宥“獲貢於朝,仕爲柏桐知縣”。
康橋馬氏之所以興隆,一方面是因書林的仕途顯赫,另一方面是經商貿易的殷實家底,但更得益於樸翁家法——“樸翁之處諸弟也,無私蓄,無私飲食。子孫皆教之學,學而無進者,始令農商……凡人起家保身,有二字符焉,勤儉是也……故弟子執業雖異,而所立則同”。勤儉二字,對於當今社會和家庭,仍然需要秉持效法,這是家國昌盛的不二法門。
文/圖馬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