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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喜歡偷竊,不是爲了圖財,而是爲了滿足心理需要。《墨子·耕注》就寫道,有一個人家裏有吃不完的牛羊肉,但看到別人的餅還要偷吃。“不知日月安不足乎,其有竊疾乎?”這種偷竊癖的病態心理古已有之,但似乎今更甚之。
女中醫喜歡偷名牌
年過五旬的女中醫希曉萍(化名),迷戀上了盜竊名牌服裝的刺激感覺,而她偷來的衣服,僅掛在衣櫃裏供自己欣賞。
當民警打開她的4個衣櫃搜查時,不由得吃了一驚:裏面掛着各式各樣的新衣服,全是同一種名牌,有風衣、羽絨服、皮衣、上衣、褲子、裙子等,大多掛着商標牌和價籤。
東城檢察院的辦案檢察官史文蓉介紹,希曉萍因常去王府井某名牌專賣店偷衣服,引起了該店保安的注意。
去年10月的一天晚上,希曉萍和堂妹來到王府井某名牌專賣店挑選衣服。希曉萍揹着一個黑色的大號揹包,趁售貨員不留神,在試毛衣過程中將一件羽絨服偷偷塞進了黑包裏。
當堂妹拿着小票去交錢時,希曉萍藉口出去找人慾離開,但被兩個保安攔住要看看包。希曉萍不情願地把包打開,結果保安發現了那件沒交錢的羽絨服。
王府井大街派出所民警對希曉萍的居住地進行檢查,隨後發現了大量新名牌衣服。在大量證據面前,希曉萍不得不承認這些衣服都是自己從不同商場內偷來的。自2011年11月至2012年9月間,她先後在王府井大街專賣店、崇文門新世界專賣店、西單特賣場等地,盜竊某名牌風衣、羽絨服、上衣等服裝共計19件,共價值14511元。
檢察官介紹,希曉萍偷衣服不是因爲生活所迫,也不爲獲利,主要是尋求精神滿足和成就感。
1982年希曉萍畢業於北京某大學中醫專業,原在北京一家中醫機構工作,2006年辭職下海開辦公司,後因生意不成功賦閒在家。由於離異後獨自生活,空虛無聊的她把逛街當成主要消遣,而順手牽羊也成了獨特愛好。
希曉萍自稱,她偷過一兩次衣服後,便有了心癮,每次去專賣店都會下手。她偷來的衣服,大部分都掛着價籤掛在櫃子裏,每次打開衣櫃會覺得自己很有成就感。面對檢察官的提訊,她最後悔的竟然是沒剪掉價籤,稱“我太傻了”。
史文蓉檢察官說,像希曉萍這樣“不圖財”的竊賊,如今並不在少數,她審理過的不少盜竊案,被告人都是有工作、有身份、甚至比較有錢的人,他們行竊不是出於經濟利益的需要,而是精神上的需要,通過盜竊追求一種新奇的刺激和成功感的滿足。
小夥熱衷“一掃光”
23歲風華正茂的小夥子李某,也是無法控制自己的偷癮。李某是河北張家口人,2005年來到北京打工,案發前在北京一家食品公司工作,每月收入四千多元。按說有固定工作,父母也同在北京居住,李某的生活還算比較穩定。
但李某卻不甘於這種平淡的生活,他開始以偷東西尋求刺激。一次遛彎的偶然機會,李某發現了東城某小區的地下室出租房這塊新大陸。因爲地下室多爲外來人員居住,管理鬆散,很容易混進去偷竊財物。
李某偷東西有個特點,是個掃光族,被其偷竊過的地下室出租房內的東西,往往被其“洗劫一空”。而其所偷的東西,大大小小,雜七雜八,既有筆記本電腦這樣的貴重物品,也有襪子、剃鬚刀、手機殼等其他竊賊不屑一顧的小物件。李某都將它們一個不留,通通囊進包內。
有一次李某推門走進一個房間,翻找了半天,拿走了一條皮褲、一件睡衣和一件半袖T恤衫。後來他把這些衣服全扔了。“偷的時候只是覺得好看,喜歡就拿了,但偷完覺得沒啥用。”
東城檢察院的檢察官趙虹介紹,這是近年來辦理的盜竊案件中不多見的情況。偷完這些東西,李某很少自用或變賣,比如偷來的襪子、手機殼等東西隨手就扔了,有的比如電腦、相機、墨鏡等則放在自己家裏。
吸引李某的到底是什麼?李某說:“我偷東西的時候也提心吊膽,但偷完以後覺得特別滿足。”對他來說,偷竊有一種獲得成就的喜悅。
當李某沾沾自喜再次返回曾被其洗劫的地下室,準備再次下手時,引起其他人的懷疑,被逮個正着,可謂自投羅網。
檢察官趙虹介紹,李某說自己是外地人,有時在工作或生活中經常受到歧視,活得比較壓抑,而偷東西能給他帶來成就感,偷完以後心裏特舒服。
患偷竊癖因心理陰影
反覆發生不能剋制偷竊物品的衝動,偷竊不是爲了自己使用或爲了物品的經濟價值,而是爲了獲得輕鬆和滿足。這就是偷竊癖的主要特點。這種人偷來的東西有些甚至是廢物,偷竊後往往會扔掉或收藏起來。
多年從事打扒的東城反扒高手叔志剛告訴記者,患有偷竊癖的人往往會把偷來的東西當作戰利品收藏起來,即使沒用也會經常性地欣賞。“他認爲那是他用汗水換來的,不認爲是骯髒的,是自己的作品。”
叔志剛曾遇到過一個廚師,此人上下班要坐公交車,每次偷癮來了,就必須要有斬獲。“即使今天都開支了,他癮上來了也要偷個東西,哪怕是別人兜裏的空信封,甚至幾個紙片也要偷。”叔志剛說,“偷之前他非常興奮,類似打牌摸了幾遍終於摸着了的那種勁頭,偷完以後就會感到非常滿足,有一種愉悅感。”
“偷竊癖”追求的就是精神上的快感滿足。一位網友留言說道:他有個朋友,是中產階級,生活富裕、衣食無憂,但是就偶爾有一些“小偷小摸”的行爲,旁人很難理解。“有一次我和他喝茶去結賬,他趁老闆不注意,打開冷櫃門拿了一瓶王老吉揣在懷裏,拉着我跑了。事後我問他爲什麼這麼做,他回答我說很好玩很刺激,感覺就像惡作劇。”
“偷竊癖屬於強迫症的一種,是一種心理疾病,”犯罪心理分析專家武伯欣告訴記者,患偷竊癖的人往往無法控制偷竊的想法,即使不缺錢也想從事盜竊,類似的毛病還有偷窺癖、暴露癖等等。有些是由於心理壓力造成,有些是源於心理陰影。這種“病理性偷竊”屬於意志控制障礙範疇的精神障礙,在實施衝動行爲以後會有快感或者緊張釋放後的滿足感。
武伯欣教授說:患“偷竊癖”的原因有很多種,很可能是其在童年或少年時期缺少家庭的關愛,有過類似的不良行爲,但未得到及時糾正,成年後一旦內在需求得不到滿足或者缺少他人認可,就會喚起過去的回憶。當他們通過偷竊反覆強化行爲,形成一種習慣,一旦眼睛看到類似的場景,就會喚起其快感中樞,無法自控自己的行爲。
患偷竊癖不能免刑罰
據案件資料顯示,偷竊癖約佔所有偷竊案件中的5%,而其中70%是女性,多在17歲至22歲開始暴露,與其家庭經濟狀況、個人文化程度沒有必然的關係。
據檢察官介紹,目前我國法律對罪名的考量中,並不包括對“盜竊癖”這類心理因素的判斷。換句話說,如果是因心理疾患引起的,我國法律並沒有作出免予處罰的規定。
前邊提到的女中醫希曉萍因盜竊上萬元的服裝,後被法院判處有期徒刑1年零兩個月。而那個小夥子李某目前已被批准逮捕,還未接受審判。
北京上澤律師事務所的律師陸軍傑指出,被告可以申請進行精神病鑑定,如果符合刑法規定的限制行爲能力者,可以減輕或者免除處罰。但偷竊癖往往是一種心理成癮,就像賭博成癮,一般不會構成減輕處罰的理由。如果行爲人神志清醒,具有責任能力,心理問題和人格缺陷不對其是否犯罪的判斷造成影響;另一方面,盜竊多次,數額較大已構成盜竊罪,即使不以斂財爲目的,將財物盜竊後不論是佔爲己有還是變賣或贈與他人,甚至是捐獻,都不會影響盜竊罪的成立。
“社會首先應該承認這種病的存在,不應該回避。”武教授認爲,法院在量刑時應該考慮心理疾患的因素。患偷竊癖的人更需要的是心理治療,但只有通過專業的精神科醫院和醫師才能治療這種疾病。比如通過“厭惡法”,一旦犯病就吃藥嘔吐,多次重複後,建立厭惡定型。今後再遇到心理衝突時,一定要及時地做好心理疏導,得到及時化解,方能抑制不良心理的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