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東漢經學家、文字學家許慎,擁有“文宗字祖”、“字聖”等諸多名號,而最為惹眼的,還要屬其家鄉人稱譽的“文曲星”。近日,河南省漯河市一批又一批高三學子,在學校統一組織下到許慎文化園祭拜這位“文曲星”,祈願在高考中一切順遂,金榜題名。
距離今年高考已不足一月,大規模的學生“拜神”迅速掀起輿論熱潮,有人斥之為無用的封建迷信,有人釋其為增強信心之舉。去年的高考“吊瓶班”歷歷在目,上千學子的“拜神”該如何解讀?
事實
“學校統一組織、只有尖子生參加”受詬病
據報道,祭拜文曲星的學校包括漯河市第一、二、四、五中和實驗高中。來自這五所高中的1100多名尖子生,由校方負責人帶隊,陸續在5月7日至10日分四批參加了祭拜活動。
在學生內部看來,學校統一組織,又只有“尖子生”參加,比祭拜行為本身更令人詬病。漯河五中高三“普通班”男生小張告訴記者,五中組織了“快班”共250名學生去許慎園,說是春游,還發放了統一服裝。“學校月考後,快班學生穿上了統一服裝,當時我們猜測是有什麼活動了,沒想到是這個。”
一個同在漯河五中高三年級的女生也證實,“快班”祭拜得很神秘。“我們這些普通班的學生根本就不知道這個消息,更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去的。我還是看了新聞纔發現的。”
“學校對尖子生和普通生有兩種不同的對待方式,”小張抱怨,“去拜文曲星,也不組織普通班同學,感覺學校只注重快班學生忽視普通班學生,我挺受不了的。”
但那個女生並不介意學校的“偏心”,只是非常不理解校方的想法。“學校是一個讓我們學習文明知識的地方,每天都在學思想道德,也知道什麼是封建迷信,想不明白學校的目的。”小張也表示,不去祭拜對他沒什麼實質影響,“壓力大的時候我會聽歌、打籃球、騎車、泡澡……調整好心態最重要。”
曾經就讀於漯河四中的蘇同學,則希望大家理性客觀看待祭拜行為本身,不要賦予那麼多的“深層含義”。她介紹,因為許慎祠就在四中隔壁,學校裡還有許慎的雕像,同學們對文曲星的感情更深一些。“高三的時候壓力很大,我身體也不好,一直生病,去許許願算是放松壓力、自我安慰的一種方式,主觀上感覺確實挺有作用的。各地不也都有高考前的誓師大會嗎?方式不同而已,無可厚非。”
效用
“撲點球都能當精神支柱,拜文曲星多門當戶對啊”
截至昨晚,新浪微博關於“高考生跪拜文曲星”話題的投票中,6281人選擇了“有用,獲得心理安慰”,佔到總投票人數的72.4%,其餘2392人認為“沒用,很不靠譜”。
畢忠(化名,河南省考生):
拜文曲星這事情,我覺得沒有必要炒作,無非就是學校組織個活動,參加的學生也未必真信。我還盼著能去拜拜呢,好歹能休息半天啊!現在我們在學校除了做題就是做題,比拜文曲星苦多了。
我現在特別不希望看到關於高考的消息。不知道你發現沒有,網上關於高考的消息沒有一件是好事,要不就是損高考制度的,要不就是各種怪事,弄得我們高考生一個個跟神經有毛病一樣。我們誰願意這樣?誰不想趕緊完事啊?可我們學生有啥權力,還不是老師讓做卷子就做卷子,讓去拜文曲星就拜文曲星。
鄭同學(大學生,原河南省考生):
這事出在河南一點都不新鮮,我們河南每年高考學生數量都是全國前幾名,可大學錄取人數卻不成比例。想考上好大學,只能玩命。我高三的時候,一個月就休息半天,壓根沒時間去拜佛。
拜文曲星本身當然挺“二”的,但拜神仙也算“傳統項目”了。要不怎麼說“文科拜孔子,理科拜達爾文”呢?我覺得從學校的角度講,未必是有迷信思想,倒不如說他們有心理暗示的目的,讓學生覺得拜了神仙就管用。
這事要是發生在北京那纔算是奇聞,因為北京的學生都知道自己考得上,老師也不用犯這個傻。我覺得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光教育學校老師沒用,不如給我們河南多分配一些招生名額。
田風(2002年參加遼寧省高考)
都是年輕人,誰還會真指望這些神啊?“拜神”無非是一種心理暗示,沒必要上綱上線。只要能讓自己放松、有信心就行。
我高考那年,還是7月份考試。正好趕上2002年世界杯,求了我媽很久,她答應讓我看有西班牙隊的比賽(我最喜歡西班牙隊)。
西班牙對愛爾蘭那場想必很多人印象深刻,當時還很年輕的卡西利亞斯發威,拖到了點球大戰。踢點球的時候我緊張得不行,鬼迷心竅地說了一句“這個球一定要撲出來啊不然我就考不上了!”你知道撲點球是很難的,我還記得我媽當時就火了,喊著“瞎說啥呢!”一個枕頭就扔過來了。
結果下一秒,卡西利亞斯真的把點球撲出去了!我媽立刻笑開了花,好像有神佛保佑一樣。
之前我的壓力很大,後來每當緊張的時候就想:連點球都撲出去了,肯定沒問題!這種心理暗示對我確實起到了作用。“撲點球”都能當成“精神支柱”,他們拜文曲星多“門當戶對”啊!
探因
“讓高考正常化——不再特殊保護、警車出動……”
從常規的孔子、文曲星,到近幾年網絡上異軍突起的虛擬“考神”,再到頗為小眾的文昌帝君、文殊菩薩,甚至還包括范進……每逢高考時節,沾邊不沾邊的各路神仙都香火鼎盛。戰袍、戰靴、“上上簽”圓珠筆、“逢考必勝”符……打著高考旗號的周邊產品也年年賣得火熱。其中固然有玩笑的成分,但背後卻透出應試教育下高考的巨大壓力。
林薇(全國青少年心理健康教育工程專家):
迷信的本身,說穿了就是一種心理暗示行為。某時某刻碰巧實現,就“固著”下來的心理狀態。
對於拜文曲星,從社會角度而言,正確引導學生方面,我是不贊成的,這會讓學生把努力的希望寄托在外界事物上。面對高考等重大考試時,學生難免會產生緊張焦慮的情緒,應該通過科學的手段進行排解,比如解壓訓練、冥想、放松訓練等等。
但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通過科學手段調試心理,需要資源,很多地方的人平時沒有渠道獲得這些幫助,學校裡也沒有合適的心理老師。再加上這是一個長期起效的過程,對於當時當刻,各種訓練已經“來不及了”。為了排解壓力增強信心,學生“病急亂投醫”,拜神可以起到心理學上“安慰劑”的作用。比如學生成績其實很好,但總愛緊張,拜了神後,他通過“自我麻醉”,覺得有了神靈保佑,心情能夠穩定下來,我認為也OK。
值得商榷的是,學校統一組織這種方式不妥,對孩子的自我驅動、解決問題方面都沒有益處。只組織尖子生,不包括普通學生,這種差別化的對待也是一種軟暴力,對普通學生會造成傷害。
王旭明(語文出版社社長,原教育部發言人):
考生拜文曲星的事情,與前一段時間湖北某中學為考上清華的學生塑像,其性質都是一樣的,都是應試教育大背景下的產物。我們說現狀還不能立刻改變,但針對應試教育本身,作為教育者和教育管理部門,你是去迎合它,還是去改變它,則是教育良心的分水嶺與試金石。
作為教育者,主動組織考生拜神,這無疑是失去了教育良知的行為,必須要批評,並應該去禁止類似的行為出現。
從另外一個方面,我們也要反思,在事件背後,我們高考改革力度是否不夠?素質教育喊了這麼多年,高考制度也已經有三十多年的歷史了。如果說三十年前,高考是個人發展的唯一砝碼,還有其合理性的話,那麼三十年後的今天,現狀仍然沒有改變,就是社會制度的問題。我們應該從社會層面去思考,為什麼只有高考纔能改變命運?
改革尚需要時間,疏解考生壓力,靠拜神是做不到的。我認為現階段,無論是社會、家長還是學校,都要做一件事,就是讓高考正常化,成為一件平常的事。所謂正常化,就是不再貼標語,不再特殊保護,不要警車出動。去掉這些非常規的因素,考生自然壓力就會小很多。
圍觀
文曲星他老人家不懂理綜啊
Bu愛tao色:文曲星很忙,保險起見,記得拜的時候報上自己的姓名地址生辰八字,以防保錯人。
向往的明天終是無奈的昨天:學理科的要倒霉了,文曲星他老人家不懂理綜那些東西啊!估計外語也一竅不通,文言文還是可以考高分的。
蘇離落:用尖子生去拜文曲星,金榜題名了也不能說明啥。你要用差生去拜,然後都考上北大清華了,文曲星的神秘力量纔能充分體現嘛!
叫小As:文曲星表示,這事目前影響太大,將會對這次求拜冷處理,決定先休假到高考結束後再回來。
放眼
國外高考也“拜神”
“考神”並非中國獨有,在高考制度盛行的國家中,考生都有拜神傳統,只不過這“考神”各有不同。
在印度,考生們拜的是位“女神”——薩羅斯瓦蒂。她是印度教創世者梵天的妻子,又稱“辯纔天”。在印度神話中,辯纔天是智慧、辯論、財富女神,印度寺廟中常見的薩羅斯瓦蒂塑像,也常常手執琴、經書等物,以象征其掌管藝術、知識。每年5月,印度學生高考前,就會攜帶供品祭拜這位“知識女神”,求她保佑考試順利。
日本的“知識之神”是位歷史人物——菅原道真,作為日本平安時代的學者和政治家,他被任命為遣唐使(但未成行)。菅原道真死後,被譽為日本“文化神”,供奉在日本著名神社天滿宮。每年日本都有上百萬人前往參拜,祈求學業上進、國考順利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