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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蘇省蘇州市姑蘇區人民法院少年庭副庭長 寧 紅
“aitaiyuanle”,這是一個孩子的QQ密碼。
5年前,小呂父母離異,當年他12歲。從那時起,他便陸續有了幾次不良行爲。去年9月,他把家裏給他買的相機賣掉,所得的錢款用於支付幾個朋友找工作的押金、住宿等費用,之後害怕無法向家裏交代,夥同他的一個同學到曾工作過的影樓實施盜竊:兩臺相機,四個鏡頭,價值5.3萬餘元。
禍闖得越來越大,宣判結束,一個判了三年零八個月,一個三年。例行的法庭教育之後,安排父母和孩子們會面。因爲押解制度,母親沒法抱一抱孩子,小呂的母親提出想要孩子的QQ密碼,小呂含淚說出了四個字:愛太遠了。我心中一陣悸動,涌出深深的悲傷。
我問小呂爲什麼用這句話作爲QQ密碼,他回答我:很想要爸爸的愛!
“愛太遠了。”孩子內心渴望的是什麼?越是叛逆的孩子,他們的內心就越對愛有熱切的希冀,而當他們的父母無法給予孩子更多的關注時,他們就會轉向朋友來找尋溫暖、躲避孤單。這份“友情”是如此的珍貴,以至於像小呂一樣,爲了朋友花光了賣相機的錢,而另一個孩子小磊,同樣是因爲這樣的“友情”,對對方盜竊提議無法拒絕,結果闖了大禍。此時,對他們說不能講哥們義氣顯得多麼的蒼白。
每個犯罪行爲的後面,都能找到一顆索愛的心!
我一直惦記着這兩個索愛的孩子,便找了個時間去看守所看他們。見了面,我把椅子排成三角形,大家相向而坐。我告訴他們,自己的內心有一種衝動想要來看他們,不知他們見到我有什麼感受。小呂說他感到很意外,於是和他交流了一會。又問他們這段時間有什麼樣的感受和想法,兩個孩子都說擔心父母因爲自己的事被別人嘲笑,擔心自己無法和周圍的人有很好的交往。
再一次問起小呂爲什麼用“愛太遠了”作密碼,他說他不知道父親還愛不愛他、在哪裏愛他。這個孩子對與離婚後的父親有着不一般的情感。
於是我拉起小呂的手,讓他全然放鬆,引導他和想象中的父親做了一個連結。當問及他的感受時,他覺得心酸。因爲聯繫不到他父親,我能爲他做的也就只有這些。
返程的路上,依然久久不能釋懷。對於小呂,再去假設如果父母沒有離異,父親依然關懷着他,他會不會走上如今的道路,可能沒有多大的意義了,也許讓他更多地感受社會的愛、他人的愛才能真正挽救他。
作爲一個經常和孩子們打交道的法官,我一直執着地希望自己能給他們哪怕是一點一滴父母般的關愛,能給他們第二次的“生命”。但我也知道,這些還遠遠不夠,愛的路途任重道遠……
離開前,我給他們留下了我的地址,希望他們能記得我,和我通信,分享他們的點滴感受。我想讓他們知道,愛就在這裏,沒遠離過。
(整理人:範昰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