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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網訊每日新報評論員王晨輝我們的“興趣愛好”多半是在小學階段被“激發”的。
選擇興趣愛好小組如同抽籤,土土在眼巴巴看着自己跟體育有關的項目無緣以後隨大溜進了工藝蛋殼組。自打他選擇了這樣一個興趣愛好,我們家每月吃雞蛋的量陡然增加。經常在早晨要上學的前一分鐘,他大叫一聲:“哎呀!今天得帶兩個雞蛋殼!”這句話就跟有人拿槍頂着我的腦門一樣,我問:“帶生雞蛋行嗎?”土土不容分說地拉開冰箱門說:“不行!”
我拿針在雞蛋上端下端各紮了一個眼兒,鼓着腮幫子往碗裏吹,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我憋得都快腦溢血了,再看那細水長流的蛋液滴答滴答不緊不慢。急得我拿針不停地把小眼兒再擴大,最後那眼兒變成了洞,整個雞蛋黃呼的一下就出來了。我臉紅脖子粗地吹完兩個雞蛋殼,等他躡手躡腳地裹上紙放進書包裏,突然大叫:“哎呀!”蛋殼炸裂的聲音雖然細小,但我叫的聲音比土土還大。白吹了!最恐怖的是,還得繼續吹!
土土問,是不是嘬能快點。我聞了聞雞蛋,直接把雞蛋底部磕在了桌面上,在下面掏了個洞。他跟護着小雞一樣,抱着倆破雞蛋殼上學去了。而所謂的工藝蛋殼組,就是在雞蛋皮上用彩筆畫畫。自從他參加了這項活動,每月三斤雞蛋迅速成爲雞蛋皮。而每到這個興趣小組活動的時候,我非常自覺地早起一小時,就爲了吹雞蛋。本着對藝術負責的態度,雞蛋上的眼兒還得越留越小。
一學期終於過去了,我半年多來再沒磕過一次雞蛋。有的時候我也閒得無聊就想多吹出幾個留着用,起碼早晨還能多睡會兒覺。我甚至還買了幾個大鵝蛋,想讓土土的作品鶴立雞羣。可萬萬沒想到的是,這蛋吹早了也不行,蛋液在裏面幹了,皮就非常脆。本來還想顯擺一下,土土倍兒高興地很自豪地拿出大鵝蛋,剛畫一筆,啪的一下蛋皮就碎了,畫另一個,結果也是一樣,歸齊他那節課就守着一堆蛋皮枯坐了40分鐘。
有一天土土很鄭重地跟我說:“咱養點兒什麼,豐富我寫觀察日記。”我說,你就寫寫我,不怎麼吃飯還能越來越胖,這得好好觀察。他瞥了我一眼,蹲到一個紙箱子旁邊。我以爲那是賣小雞小鴨子的,定睛一看那是一箱肉蟲子。孩子們稚嫩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蠶寶寶多可愛啊!”同樣是胖子,人還不如蟲子。
經不起土土那純真望向我的眼神,我給他兩塊錢,然後離得遠遠的。很快,他就拎着塑料袋跑向我,高興地站在我面前下手往裏掏。我說:“買了兩條?”他說:“叔叔給了我12條!”我立刻抱住一棵樹。
到家土土騰出一個很大的紙箱子,用養雞的方式把他的蠶寶寶安頓好,然後把腦袋紮在箱子裏。不一會兒,揚着臉對我說:“媽媽,你把頭放箱子裏,聽聽蠶咀嚼的聲音。”肉蟲子吧唧嘴的動靜居然在孩子心裏是天籟之音。土土給這12只蟲子設計了未來,讓它們變成蛾子,生更多的孩子(至少得一千隻),然後吐出五彩絲,給媽媽做件真絲背心。
沒幾天,一個親戚來電話,讓我去他們家摘葉子,我以爲她家種了香椿樹,她說種的是桑樹,我問她爲什麼種這樹,她說:“你兒子要寫觀察作文,怕蠶餓死,讓我買棵桑樹種院裏。過來揪葉子吧,等養到上萬條,你那五彩真絲背心就有了。”我每天忍着噁心,還要對這些蟲子大加讚美,因爲在兒子心裏它們就是天使。
後來一個朋友說,你好歹還認識個種桑樹的,不會像俺媳婦她們娘倆,一放學爲了家裏嗷嗷待哺的蠶寶寶,滿世界踅摸桑葉去。還有個朋友,居然小時候還用體溫孵化蠶,這是什麼樣的精神啊!“興趣愛好”是我們在走過了青春之後,回望童年時發現的曾經留下的一個奇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