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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是生機勃勃的季節,也是滿懷希望的時刻。從即日起,本報啓動“出彩人生,百姓故事——中國夢·我的夢”系列報道。
我們將目光投向每一個在天津生活、奮鬥和追求夢想的人。他們或默默無聞或轟轟烈烈,卻都在用辛勤的汗水爲心中的夢想而努力奮鬥。
“出彩人生,百姓故事——中國夢·我的夢”系列報道每期推出一個通過艱辛拼搏而“美夢成真”的勵志故事,旨在挖掘一段段真摯的情感,表現追求夢想過程中的喜怒哀樂和溫暖細節。
關牧村能記得幾個清晰的夢。
10歲那年,媽媽離開人世後,關牧村常常夢見媽媽,夢裏,媽媽拉着她的手,告訴她,“你有唱歌的天賦,將來一定不能放棄唱歌。”
關牧村的童年因媽媽的病逝和爸爸下鄉跌入谷底,在天津工人的幫助下,她堅強起來,工人舞臺更給了她實現唱歌夢想的階梯。
從女工走進天津歌舞劇院劇團後,關牧村的夢裏,她常變回天津鋼銼廠的一名年輕女工,看到那一張張樸實、熱情的工友們的笑臉。那是關牧村一生中最難忘的記憶,也是她實現音樂夢想的起點。
-媽媽教我一支歌
五一前夕,天津117大廈施工現場。一襲裙裝、挽着盤發的關牧村出現在建築工人面前,笑容親切。看着一張張年輕樸實的面孔,關牧村唱着唱着,視線開始模糊。在歌聲裏,她彷彿又回到了幾十年前,還是一個小女孩兒的她也曾是工人中的一員。
1960年,天津鋼銼廠的安師傅進駐69中工宣隊,發現了即將初中畢業、會唱歌的小姑娘關牧村。當得知關牧村的媽媽病逝,爸爸去山西支援三線建設,姐弟倆相依爲命後,安師傅把關牧村帶到當時一機局文化宣傳幹事張志面前。
“一個看着很樸實的小姑娘,雖然家境貧困,可她的臉上有種不服輸的性格。”在張志的努力下,天津鋼銼廠破格錄用關牧村當學徒工。
葉惠青和關牧村同齡,兩個人的車牀緊挨着,她們很快成了最好的姐妹,她叫她小關,她叫她小葉。“她特別堅強,基本上沒掉過眼淚,總是特別拼命地幹活。”車間的工作三班倒,每個班8個小時,除了吃飯、上廁所,關牧村不停地幹活,偶爾扭過頭來,給小葉一個笑臉,悄悄聊上一兩句話。
兩個女孩兒上同一個班,下班後一起騎着自行車回家。葉惠青經常去關牧村的家,“在興隆街,小樓特別破,樓道嘎吱嘎吱地響,一間不足10平方米的小房子,兩張單人牀,褥子破破爛爛的,一個櫃子,一張小桌,房間裏只有這些。”
關牧村的弟弟初中畢業後到西青一個葡萄園下鄉,家裏只剩她一個人,晚上害怕,便找葉惠青來陪她,“她給我看了她媽媽的照片,她長得特別像媽媽……”兩個女孩兒蜷縮在牀上談心,耗子在牀下吱吱地亂跑。
在聊天中,小葉得知,關牧村出生在河南新鄉一座中西合璧的大宅院裏。出身名門的母親李芳薌受過高等教育,會溜冰、跳舞,尤其喜歡唱歌。母親的天分遺傳和啓蒙教育,讓幼年的關牧村就展露了不俗的歌唱才華。
1960年,媽媽帶着關牧村和哥哥、弟弟來天津投奔親戚。
7歲的關牧村就在興隆街小學讀書,每到週末,媽媽就領着她去東馬路少年宮練歌。在小學階段,關牧村已經能識簡譜,一半歌曲都能按譜哼唱了。關牧村10歲那年,快樂戛然而止,媽媽因病去世,臨終前還在叮囑關牧村:“孩子,你有非常好的音樂天賦……一定要唱出來。”
-打起手鼓唱起歌
“小關在嗎?唱一個!”開工前、午飯時、開會前,讓關牧村唱歌漸漸成了車間裏最快樂的事。關牧村也從不扭捏,歡歡喜喜地給大家唱歌。
“工人師傅們聽我唱歌,那種開心的眼神,給了我無窮的力量。”上級部門一機局知道關牧村唱歌好,有演出每次都會把關牧村借去。
“每次演出回來,她都特別開心,但從來不會耽誤工作。”當時的鋼銼廠工會主席鍾敉禮如今80歲了,提起關牧村還是滿心喜歡。葉惠青也能從小關神采奕奕的眼神中看出,她真的喜歡唱歌,有了給工人們唱歌的機會,小關快樂了很多。
上班時,關牧村利用一切時間趕工,演出結束後回到車間繼續加班。不太愛講話的關牧村待人總是那麼謙和,通過努力得到了工友和領導們的認可,先後獲得天津市勞動模範、三八紅旗手、全國新長征突擊手標兵的光榮稱號。
由於父親不在身邊,廠裏便安排錄用關牧村的張志做她的臨時監護人。張志經常帶着小關演出,給小關伴奏、寫曲子,是一個很盡職盡責的“家長”。看到關牧村對音樂的執着和天賦,張志幫忙尋找教音樂的老師,小關也到處打聽,知道有好老師就去請教。
工作、照顧弟弟之外,關牧村把所有空閒時間都用在學習唱歌,沒事的時候,她就騎上自行車去老師家裏學習。
關牧村和弟弟的生活很苦,經常夜裏到運煤車路過的貨場大街掃些散落的煤末,做成煤餅子生爐子;夏天買便宜的蔬菜醃鹹菜,一直吃到來年春天;秋天大白菜上市時,還要撿人家不要的菜幫子……
雖然家境貧困,但關牧村卻從不顯得寒酸,“她氣質特別好,大大方方,夏天一件白襯衣、一件花布襯衣,冬天就是她自己織的菱形格毛衣。”那時候年輕人流行穿黑大衣,只有家境好的人才買得起,但有一次,關牧村穿着黑大衣就來上班了。
“你哪來的錢買大衣?”張志有些生氣。
“我把一件舊棉猴兒改了,領子剪了,衣服給加長了,自己做的……”小關笑着說。
張志記得,關牧村曾向他提出想買一臺半導體,“小關對音樂特別執着,經常隔着門聽鄰居家的半導體。”張志同意了,這是關牧村最奢侈的一次消費。
-永遠是朋友
每次演出結束,演員們都拿出自己帶來的飯菜集體會餐。這個時候,張志發現,飯桌上總也看不到關牧村的身影。
“我就到外面去找她,最後在附近小衚衕裏找到了,她蹲在牆角,手絹裏包着饅頭和鹹菜,一個人吃着。多好強的小姑娘,在人面前總是樂呵呵的,但心裏很苦。”
“你以後吃飯就跟着我……”張志大聲命令,但他心裏在疼惜這個好強的小姑娘。
領導和工友們也都很關心關牧村的生活。當時關牧村只有17元工資,還要養活弟弟,廠裏每月補給她15元錢。
女工們來關牧村家裏,用廠裏的棉紗爲她和弟弟做被褥和新衣服。小關病了,大家來給她做飯。上早班,工友們對小關說,“你別擦車牀了,去水塘邊練聲吧,我們幫你擦……”
“我一定要唱出去,做一個歌唱演員。”這是葉惠青聽到關牧村最常說的一句話。
“嗯,一定能,但是別忘了我呀……”小葉總是這樣迴應她。
關牧村真的唱出去了,1977年10月,北京東方歌舞團派人來天津招人,在天津鋼銼廠門口找到關牧村。與此同時,天津歌舞團也來邀請她,關牧村成了香餑餑。
“別忘了我們,常回家看看……”和工人們辭別的時候,老大姐鍾敉禮眼眶溼潤了。前面的車牀再也沒有小關的身影,葉慧青很長時間都無法適應。
辭別領導和師傅們,關牧村帶上媽媽留給自己的唯一一條頭巾,跨進天津歌舞團的大門,去實現自己唱歌的夢想……
-難忘恩師:施光南與沈湘
在關牧村實現音樂夢想的道路上,施光南和沈湘兩位先生至關重要。“當時一個老師說施光南在琴房,要見我,我早就唱過他的歌,特別喜歡。”騎上自行車,關牧村既興奮又忐忑地前往天津歌舞團琴房,“路上還摔了一跤,都流血了”。
施光南讓關牧村唱一下他譜曲的《打起手鼓唱起歌》,她唱出第一句,施光南便說,“太好了!”等她唱完後,施光南說,“你的歌聲熱情奔放,就這樣唱下去,用心去唱。”聽到施光南的肯定,關牧村懸着的心落了下來。
施光南的夫人洪如丁女士回憶起那一天,“他回到家裏,我問他怎麼樣,他說關牧村的音色非常好,他就想要這樣的聲音。”
“關牧村唱的《吐魯番的葡萄熟了》在電視上播出,施光南坐在電視機前一動不動,等小關唱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我看了他一眼,他的眼角都溼了。”洪如丁說,從那時開始,施光南開始了和關牧村長達十幾年的合作,在關牧村看來,施光南既是老師也是兄長,珠聯璧合的合作中,關牧村紅遍了全國。
實現了唱歌的夢想,關牧村並不滿足,她想接受更專業的學習。1984年,關牧村考入中央音樂學院,師從沈湘教授,住在學院後院深處的臨時宿舍的小房間裏埋頭鑽研。
“沈湘打聽我的爲人,爲人好的他才教,一打聽,還不錯,就收下了我。”
關牧村的音樂道路如何發展,施光南和沈湘有過多次交流,“施光南找到沈湘,說我的嗓子是天生的。沈湘教我的方式很特別,儘量保持我的特色,在此基礎上進行修飾……”
三年學習結束,關牧村的畢業彙報演出非常成功,老師們都很驚訝。中央音樂學院專門讓沈湘老師給全校師生做講座,介紹教關牧村的經驗方法。
“國家和觀衆給了我這麼多,我要盡力來回報社會,我的夢想就是一直爲大家唱歌……”一次演唱會上,一位70多歲的白髮老人買了兩張票,當檢票員問他爲什麼拿着兩張票卻只有一個人入場時,老人說,他和老伴都是關牧村的歌迷,但是老伴已經去世了,他特意多買一張票,空出一個座位給老伴,讓她和自己一起聽關牧村的歌。
一位16歲的女中學生給關牧村發來短信,他們全班同學都是關牧村的粉絲,他們還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村民”……記者勞韻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