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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一週,一場狂風暴雨的到來,廣州全城1649棵大樹爲之“傾倒”。這些倒伏的樹,多爲“根不深蒂不固”的盆栽樹。如此大的倒樹數量,引發了市民對於戶外安全的擔憂,進而演變爲一場針對園林部門的全城拷問。與此同時,另一場關於橋的“風暴”席捲羊城:三元里城管人員爲防止流浪漢過夜,在天橋底立起了兩米鐵絲網,形似鐵籠;“跳橋秀”屢禁難止,廣州市政協委員韓志鵬受政府委託,在微博上徵集良策。
從樹到橋,從倒到立,從質疑到獻策。一週的輿情,彙集起來成爲社會各界共同參與的一場大討論,而這場討論的主題就是“城市管理”。
“無根樹”引發全城聲討
本週,連日的暴雨讓廣東多市出現了大量樹木倒伏的現象:廣州市濱江西路13棵樹連倒,10部小車被砸;另一邊大風一吹,南田路76棵大樹全部連樹帶“盆”移位,部分傾倒……根據廣州市林業和園林局通報,四天之間全市十區、兩個縣級市共倒伏樹木1649株。大量的倒樹,讓有關清理部門忙得不可開交,直到大雨過後的第三天,仍有市民不斷反映附近路段的倒樹還未清理。園林部門迴應稱“倒下的樹太多,人力有限,只能先清理主幹道”。
衆多的倒樹砸車現象,引發了網友對於戶外安全的憂慮。網友“我是小莫”表示:大雨天在戶外行走,不只要撐傘,要低頭看路,如今還要時刻留意身邊綠化樹的動靜,一不留神就得倒黴挨砸,實在是高危作業。佛山一位車輛被砸的網友更是叫苦連天:“損失應該由誰來賠償?”吐槽過後,網友開始質疑倒樹現象。網友紛紛發問:“一陣風就倒了這麼多的樹,究竟是什麼原因?”
22日,媒體開始集中關注倒樹現象,樹木倒伏的原因也逐漸明朗:倒伏樹木主要集中在主城區範圍,大部分是爲了綠化而栽種的“水泥花盆樹”,看似有根,實則跟大地毫無聯繫。這些樹被媒體稱爲“無根樹”、“花盆樹”。媒體更翻出“舊賬”:去年7月份的“韋森特”颱風中,廣州就有大批“無根樹”傾倒而招來各界指責,當時廣州市園林部門曾表示,將對“無根樹”情況進行改進。孰料將近一年過去,新的颱風季節還沒到來,只是一場暴雨就又讓廣州遭遇了一場“倒樹之災”。
“治根”不是一部門之責
倒樹砸車是天災也是人禍?社會各界紛紛拷問起有關部門的城市管理能力和改進結果。知名網友彭澎矛頭直指政府:“無根樹”顯示城市管理部門華而不實,爲了面子工程而不顧科學。廣州市政協委員韓志鵬更爲尖銳,他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無根樹”的大量種植,簡直是視市民生命如草芥,對於倒伏砸車的現象,一定要嚴厲問責。
面對網友要求治理“無根樹”的聲浪,廣州園林綠化部門立即採取了措施:部分“無根樹”的枝葉被剪去,羊城一下子又多出了不少光禿禿的“電線杆”。
這個“腳痛醫頭”的應對舉措再次遭遇洶涌的輿情。“剪去枝葉的樹木既無綠化功能,又不能遮蔭,留着還有什麼用?”一項關於“無根樹去留”的網絡調查顯示,近七成網友支持爲了安全起見,寧可沒有遮蔭,也好過滿城“無根樹”。
對此,身處風口浪尖的園林部門叫起了屈。廣州園林局稱,無根樹存在的一個原因,是市區的地下電纜、管道密集,且部分埋深較淺,行道樹在人行道上的生長條件受侷限,造成根基較淺,影響抗風能力。園林局還發出呼籲,希望建設部門在市政建設過程中少用回填土並統籌合理利用地下空間,給樹木保留足夠的生長空間。
園林部門的喊冤得到網友的部分諒解,廣州知名網友陳揚撰文指出,要園林部門一家獨背“無根樹”黑鍋確實也不公平,治理“無根樹”也不是一個部門的責任。但是,園林部門明知沒有種樹條件仍“夾硬種”,仍是不該。網友“嘿姆扁王”更是直指錯誤的政績觀,認爲這種以應付上級檢查爲導向的城市管理方式如果不改變,“無根樹”現象永遠無法根治。
觀察
城市管理需要“政民互動”
倒樹風波未止,23日經媒體曝光的“鐵籠橋”又成了網友熱議的焦點。廣州三元里一天橋底下由於經常有流浪人員過夜,當地城管人員想出新招,在橋下搭起了兩個鐵柵欄,天橋因此被網友稱爲“鐵籠橋”。
部分網友將“鐵籠橋”與近期設置了帶刺鐵絲網以應對“跳橋秀”的獵德大橋聯繫起來,認爲雖然可以理解這種無奈之舉,但畢竟不是長久的“治本之計”。有網友更是直指,這是有關部門在城市管理中的一種“懶政”表現。
事實上,“懶政”的指責或許也有失公允。22日上午,韓志鵬受廣州市建委委託,通過微博替即將完成改造恢復通車的海珠橋發出求助,徵集防攀爬設計方案,以杜絕跳橋秀。這反映出有關部門面對城市管理這個龐雜系統工程面前,有時候確實也是有心無力。
不過,有網友認爲,廣州最近這幾場發端於小事的公共討論,正是一個良好的風向。
城市管理是一個綜合命題,但如果分解開來,每一個小細節都與市民生活息息相關。無論是“無根樹”,還是“鐵籠橋”,都反映出市民作爲城市中的“細胞”,正在逐步參與到這個繁雜的系統工程中。而政府對於輿情熱點的積極迴應,以及主動問計,說明城市管理者正在逐步學會與市民互動,降低公共管理過程中的決策失誤風險。
南方日報記者戎飛騰
民意不是“懶政”的擋箭牌
近日,廣州頻繁遭遇強對流天氣,主城區不少路段的綠化樹“屍橫遍野”,砸車堵路,“無根樹”的問題由此引起輿論廣泛關注。面對廣泛的質疑和批評,負責部門迴應說,廣州的“無根樹”主要是考慮到周邊居民投訴不能遮陰,而限於道路條件想出的折衷辦法,再加上近期降水和高層樓宇間的“狹管效應”,導致樹木倒伏。但輿論對此卻並不買賬。一些報道指出,這些爲了遮蔭而種的“無根樹”、“花盆樹”,“簡直是‘十年長一寸’”,其實根本無法遮蔭。還有評論直接把“無根樹”看作是爲了政績的面子工程,顯示的是有關部門的“華而不實”。
這並非輿論強詞奪理,無事生非,而是反映了公衆對於某些政府部門“懶政”思維的強烈不滿。所謂“懶政”,是指政府工作人員或政府部門在處理問題時採取的簡單化、粗糙化的行爲。在強對流天氣頻仍的廣州,園林綠化使用“無根樹”、“花盆樹”就是典型的懶政。根據園林負責部門的解釋,“無根樹”是由於部分道路因存在地下線纜埋設較淺、人行道較窄等原因,在道路建設之初並不具備種植行道樹條件。這其實說明了有關部門在道路改造中缺乏應有的協調,是城市管理水平亟待提高的明證。不僅如此,“無根樹”問題復現,老調重彈,也說明了有關部門“懶政”思維的根深蒂固。早在去年,颱風“韋森特”過境時,海珠區南田路的“無根樹”倒伏現象嚴重,引起輿論廣泛關注。有關部門當時表示要對“無根樹”全面檢查、跟蹤處理,並考察外地容器苗,邀請專家研究原因,商討對策。但近一年過去,問題照舊,負責部門只能拿各種客觀原因爲自己開脫。
凡事關公衆利益的,決不能敷衍塞責,懶政以對,否則只會小事拖大。前不久長沙女孩不慎落入下水道,給當事者家庭帶來了無盡的傷痛,而原因就是井蓋丟失。此次“無根樹”倒伏幸好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但卻給有關部門一個極大的警醒。
需要注意的是,以遵從民意爲藉口而行懶政的現象其實並非鮮見。如近日有城管部門在天橋下設置鐵籠防流浪漢,也引發了輿論關注。城管部門解釋稱,是附近民衆舉報,在天橋下居住的流浪漢經常亂扔垃圾,甚至生火做飯,既擾亂了公共秩序,也留下了安全隱患。問題確實需要整治,但通過設置鐵籠的方式對待流浪漢,雖然效果快速明顯,並得到部分市民認同,但其中透出的冷漠卻不是一個政府部門應該有的,方法未免太過簡單粗暴。
政府對民意的重視是一個好的出發點,但卻並不能以民意作爲顧此失彼、草率行政的藉口。對於民意反映的較爲迫切的社會問題,同樣需要科學的指導和系統全面的規劃,以求得妥善解決。
暨南大學輿情與社會管理研究中心湯景泰秦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