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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本有趣卻不易讀的佳作,一是厚達上千頁,二是大量引證文獻,且多爲整段引用,幾乎可以看成是資料彙編。
對於國共初期這段恩怨,不同立場有不同表述,由於題材的“敏感性”,造成大量過分簡單、舛誤連連的解讀流行開來。比如過分突出蔣介石、汪精衛的個人作用,忽略了國民黨內部派系尖銳對立的事實,事實上,蔣在分共過程中,固然有在蘇聯不愉快的體驗,擔心自己勢力被排擠,以及對鮑羅廷工作作風不滿的因素,但也包含了“不得不如此”的成分,捅破這層窗戶紙,是真史家的責任。
畢竟當時湖南農民運動激化,全省基層不過1000多名共產黨員,已難控制局面,一些基層領導都不免挨鬥,出現了“開會必槍斃人”等極端現象,而被清理、被批鬥者很多是北伐軍家屬,造成軍心浮動。蔣介石的政治基礎在茲,反應自然強烈。事實上,分共得到5任總書記陳獨秀批准,如果不是他出面,陶希聖都可能死於農會刀下。
國民黨原本組織鬆散,這是初期屢遭挫折的重要原因,這一方面是缺乏組織資源、組織能力決定的,另一方面受經濟條件制約。畢竟它生存於軍閥夾縫中,自己組織武裝,勢必引火燒身,而花錢買武裝,又無穩定的財源。以陳炯明叛變爲例,陳本是元老,思想相對開明,可孫中山欲北伐,只能加大地方稅收,損害了商團利益,造成激變,在調解過程中,壓服失效,造成局面不可收拾。
人是在失敗中學習的,孫中山“聯俄”之後,經費來源穩定,管理逐步達成了有序化,也終於可以組織起獨立的武裝了。然而,原有的制度不均衡依然存在,不會因實力增強而自動消除,甚至起到了反作用:在大家都沒多少底牌時,抱團抵禦風險是最明智的選擇,隨着底牌增厚,大家都想着自立,矛盾反而容易激化。
從容共到分共,固然有價值與主義的考量,但更根本的還是利益權衡,加之孫中山對“新三民主義”表述不清晰,這就給各方以藉口,有趣的是,鮑羅廷從中上下其手,寄望於各派自相損耗,以加強自己的砝碼,可他的努力反而造成了消極結果。
歷史是博弈的產物,不是圖紙上推演出來的,作爲後人,我們固然可以評點前人得失,但不能忘掉,他們擁有的信息不完整,沒有人能明白未來會如何,身家性命所繫,他們都在努力做出了他們自認爲最正確的選擇,如果歷史真能重來一遍,恐怕結果依然如此。
也許,對於歷史我們只能“理解之同情”,總想支兩招,甚或從中得到怎樣的“啓迪”,恐怕都是幼稚的。這本書紮實嚴謹、功力深厚,方法與視角比較傳統。蔡輝/文
●歷史:
《容共與分共》
作者:沈勇平
定價:118元
評分:8.0
出版:中國國際文化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