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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北京出差回來,買的是臥鋪。上車後,發現對面鋪是一位同年人。離熄燈還有一段時間,旅途寂寞,加上彼此同年,我們很快就聊了起來。
說來也巧,我是二十年前從外地到合肥上大學並留下來工作至今,由外鄉人變成了合肥人。他卻是二十年前從合肥去北京打工到現在,從合肥人變成了外鄉人。我們都感受到了合肥這二十年來的巨大發展和變化。他說,合肥現在太大了,自己回合肥也會經常找不到地方。聊着聊着,話題很自然地就轉向了父母。他的父母都是合肥郊區的農民。這幾年,他和哥哥在北京做裝修生意,買了房,安了家,也想接父母過去。但老人故土難移,一直沒同意。就在去年,父親得了胃癌,做了手術,沒有救過來,還不到七十歲。他說父親是個好人,就是脾氣太犟,胃不好,喜歡喝酒,一喝就醉,家裏人怎麼勸都勸不了。以前,一年裏和父親也見不上幾面,但老人突然一走,心裏真的承受不了,總是空落落的,這人在和不在真的不一樣了……說到這裏,他的眼圈有些溼潤,聲音也變得哽咽了。
記得以前曾看過老萊子娛親圖,甚是反感。一個花白頭髮的老頭子,穿着五彩斑斕的衣服,躺在地上學嬰兒打滾,僅爲博父母一笑,也太過於造作了。現在想來,一個人年過七十,父母雙親依然健在,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在父母面前偶爾撒撒嬌,又何嘗不是一種真情流露呢?
這些年,我自己工作比較忙碌,壓力很大,在外面裝着堅強,但在給父母打電話時,則經常訴苦,偶爾還發發脾氣。父母總是安靜地傾聽、耐心地寬慰,毫無怨言。有父母在,我們總是孩子,總有那麼一份依靠在等着我們。
他說,父親走了,母親依然堅持在家裏種地。他這次回合肥就是因爲母親打電話說地裏麥子熟了。他沒做考慮,就放下工作,買了車票回來了。生意上的損失加上來回的車票錢,都快頂上麥子的收成了。換作以前,他一定讓母親花錢請人幫忙算了。但現在,他一定要回來,一定要和母親一起收地裏的麥子。他非常珍惜能和母親在一起的時光。
此時,我的眼前浮現出一幅畫面:在一望無垠金燦燦的麥地裏,一對母子在收穫着沉甸甸的麥子,也在享受着沉甸甸的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