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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振鐸主編的《兒童世界》週刊創刊於1922年1月,葉聖陶從這本雜誌創刊起即陸續發表童話,至翌年匯成他的第一本童話集——《稻草人》。
葉聖陶的這部童話集,一向被視爲中國兒童文學的奠基之作,我想,原因就在於葉聖陶的創作,是“自覺的兒童文學”——他的這些作品是“專爲”兒童所寫的——這在中國文學發展的歷史中,是開天闢地的“大事變”。
中國古代有寫到兒童生活的文學(如《紅樓夢》),有適合兒童閱讀的文學(如《西遊記》和楊萬里的詩),但沒有專爲兒童創作的文學。而“五四”以後的新文學家編集子,一開始並不注重分類,如俞平伯的散文集《燕知草》中,就不僅收他的散文,也收入不少詩詞歌謠,同時還收了書法、攝影等。在這樣的歷史與時代氛圍中,葉聖陶自覺地寫出一大批專爲兒童閱讀的童話作品,且爲此傾盡了自己的努力,這種“分工”意識非同尋常——正是這種明確的分工,把兒童文學獨立出來了,有了自己的疆域和價值體系。
當然,這並非葉聖陶一人之功。他之所以成爲這一奠基的代表性人物,是因爲他的童話作出的貢獻;而促成這一奠基的關鍵,是鄭振鐸和他主編的《兒童世界》。鄭振鐸亦非一人之力,在他背後,還有“五四”時期最重要的文學社團——“文學研究會”,有時代精神的強力推動。
1921年9月,鄭振鐸寫定《〈兒童世界〉宣言》,介紹自己即將主編的這本週刊的宗旨及內容分類。這本週刊雖不完全是兒童文學的園地,卻是一塊完全的兒童的園地,除發詩歌童謠、故事、童話、戲劇、寓言、小說外,也發各地的格言(並附解釋)、動植物照片、滑稽畫、通訊、徵文等(格局上有點近乎後來的《兒童時代》)。可見,刊物“爲兒童”這一點是明確的。
1921年11月,鄭振鐸和胡愈之、葉聖陶一起,邀請俄國盲詩人、童話作家愛羅先珂到上海靜安寺路環球中國學生會演講。翌年2月,鄭又與赴北京任教的葉聖陶一起,送愛羅先科離滬北上。這些日子,正是葉聖陶和鄭振鐸熱心於童話創作的時候——和這位異國盲詩人間的交流,恐怕也是創作上的積極因素吧。《兒童世界》問世時,鄭振鐸在上面發表了《兔的幸福》等多篇童話,以後,他每週都有新作。當時和鄭振鐸一樣大量創作童話的還有沈雁冰(茅盾)等。
1980年,葉聖陶回憶自己的童話創作時說:“我的第一本童話集《稻草人》的第一篇是《小白船》,寫於一九二一年十一月十五日,我寫童話就是從這一天開始的……五四前後,格林、安徒生、王爾德的童話陸續介紹過來了。我是個小學教員,對這種適宜給兒童閱讀的文學形式當然會注意,於是有了自己來試一試的想頭。還有個促使我試一試的人,就是鄭振鐸先生,他主編《兒童世界》,要我供給稿子。《兒童世界》每個星期出一期,他拉稿拉得勤,我也就寫得勤了。這股寫童話的勁頭只持續了半年多,到第二年六月寫完了那篇《稻草人》爲止。”到寫完《稻草人》時,葉聖陶共創作童話23篇,全部刊於《兒童世界》。最末一篇發表時,鄭振鐸編《兒童世界》正好一年,估計這就是鄭交接班的那期了。這以後葉聖陶不再接着寫,要到好久後纔有《古代英雄的石像》等童話新作。
鄭振鐸與《兒童世界》對於催生葉聖陶的《稻草人》這本“專爲”兒童寫的作品集委實關鍵。或許也可以說,中國兒童文學這一“專爲”兒童的文學樣式的誕生,在很大的程度上,也正是倚重了這本週刊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