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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歡喜喜包糉子
經歷了兩千年的變遷,作爲中國傳統節日的端午節仍在傳承。我們找尋端午傳承數千年留下的傳統習俗和文化氣脈,通過不同年代讀者的視角,重現令人難忘的端午記憶。
講述人:馬華娟
年齡:63歲
“五六十年代,物質比較匱乏,所以那時的孩子,都很盼望過節。”
端午節前幾天,母親會買回一些棉絲線,紅、綠、藍、黃好幾色。我們就開始編織裝鴨蛋的網袋。有點像裝籃球的網袋,但很小,只能裝下一個鴨蛋。網袋下面還留下一截線,墜墜的,很好看。端午那天晚上,我們就會把鴨蛋拿出來,姐妹幾個一起,品嚐得有滋有味。蛋沒了,網袋還捨不得扔掉,把它掛在撐蚊帳的竹竿上,經常看看它,可以再體驗一下節日的豐滿和甜蜜。
端午節的早晨,大人除了打掃房前屋後的衛生還要準備早餐,而我們小孩子算是最忙的了。我們凌晨兩三點就起來,一羣夥伴先去遠處的樹林找拔艾蒿,順路還要折一枝帶着桃子的桃枝,放在大門口,老人說那樣可以逃避災禍。而且還要在太陽出來之前趕回家,把艾蒿掛在門楣、插於窗口,並用艾葉泡在水盆裏洗臉,據說有驅魔祛鬼之神效。
端午節那天,桌上有很多菜,如紅蝦子、紅燒魚、紅燒肉、紅莧菜、紅蘿蔔等等。我們就會放開肚皮猛吃,不費多少時間就會把菜席捲一空。記得三年自然災害期間的端午節,阿姨給我們幾個孩子分開來吃,因爲她認爲不分開來,大多數好東西都會被我獨吞了。每人面前一個盤子,裏面配好幾種菜,當然還是蔬菜多,肉只有幾塊。我的姐姐妹妹都是性格很溫柔的那種,她們中午只細細地吃了一些蔬菜,而把肉都省下來到晚上再吃。我卻無法忍住嘴饞,一口氣把幾塊肉掃光光,當時想:中午吃還是晚上吃不都一樣嘛。說實在的,那個年頭肚子裏真是缺油水,所以一看到肉,就只能奮不顧身了。
現在過節各類商品琳琅滿目,樣樣都有,但再也沒有那個年頭吃嘛嘛香的感覺了。
講述人:魏濤
年齡:35歲
“不知不覺端午將至,隨着佳節的臨近,節日氣氛漸漸濃起,兒時慶端午的情景時不時地在腦海中閃現。”
兒時的端午節,總是熱熱鬧鬧的,我長在農村,那時候村裏人差不多家家包糉子,大都喜歡坐在門口,鄰里間同時也能聊着天,這樣才真的有節日的喜慶呢!
記得那時候奶奶和母親總會早早地開始採摘寬大的糉葉,再將其浸泡在水中一段時間,母親告訴我這樣可以使有些生硬的糉葉軟化,包起糉子來就更加嚴實,防止米粒露出來。端午節前一天,母親端一大盆已經泡好的糯米,奶奶拿着幾掛洗乾淨的水靈靈的糉葉,一大碗紅棗、花生米出來。我和哥哥就忙不迭地爲她們搬凳子到大門口。
她們包糉子的動作相當熟練和麻利,不用盯着手頭看,兩手交叉地翻幾個來回,一個個棱角分明、結實的糉子就形成了。而我和哥哥總是在一邊吵嚷着讓她們多放紅棗、花生米,說那樣吃起來更香更甜,我們最愛吃了。
糉子包好後,母親會一次煮上一大鍋。煮好了也並不急着去分給我們吃,而是和奶奶一起挑一些外觀好的,十個爲一串。吩咐我和哥一人拿上幾掛,滿村跑,將香噴噴的糉子送到親朋好友手中。同時,他們也會回贈給我們一串,這是大家一起過節的一種方式。當我們送完自家的糉子回家時,手上多了許多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糉子,看着這些香甜的糉子我們心裏也是美滋滋的。
如今,習慣生活在城市裏,每次看到超市裏賣糉子,總是懷着一份喜悅買一個,剝開吃上一口,卻淡淡的,索然無味,沒有了兒時的香甜,沒有了全家人一起的快樂。現在,總是惦記着媽媽包糉子的手藝,希望能吃到記憶中的那一種美味。
講述人:張芬
年齡:49歲
“端午節在我小時候是個不太被重視的節日,家裏兄弟姐妹多,生活緊巴巴的,除了中秋和過年,其他小節都沒有什麼特別的。可是隻有端午節能吃到的綠豆糕,卻成了我一直以來最難忘的記憶。”
始終記得兒時吃到的最好的綠豆糕出自張順興坊,那可是個百年老店,可惜在2008年的時候被拆除了,他們家五分錢一隻的大麻餅也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的,綠豆糕只有端午節前後才能買到,一年只能吃一回,然而那綠豆糕真的非常美味,用入口即化來形容一點都不爲過。不知道現在的綠豆糕怎麼都那麼黏糊糊的,張順興的綠豆糕咬一口有種沙沙的口感,不用嚼都能嚥下去,滿嘴綠豆的清香和芝麻的油香。比較今天買到的綠豆糕,油膩膩的還粘牙,難怪現在的年輕人都不愛吃,我都不買現在的綠豆糕了,那根本不是綠豆糕的原味。
再後來自己成家立業了,也開始學着包糉子給孩子吃,也會買艾草插在家門外。還記得女兒5歲的時候,雨花塘舉行龍舟大賽,我們全家都去看了,那時候才覺得端午節也是很隆重的節日。
現在孩子都成了家,端午節也成了法定假日,女兒也開始從我這兒學習包糉子的手藝,她說不能讓咱家這無繩糉子包法失傳。現在的端午節更是家人團聚的機會,清香的糉子還會一直傳遞下去,就像這延綿的親情。
講述人:宋葉青
年齡:20歲
“近來最讓我興奮的事兒是什麼?一定是家裏又開始飄滿了清新的糉葉和糯米香。”
沒錯,悉數傳統節日,我最偏愛的就是端午。端午的習俗很多,賽龍舟是我這個城市孩子從未目睹感受過的,所以我對端午的記憶就是各種特殊的香味和媽媽的招牌大肉糉。
最濃烈的那一抹,非糉香莫屬。自打記事以來,似乎每個端午媽媽都會挑來新鮮糉葉,篩好糯米,備好食材,親手包上一鍋新鮮且味道極佳的糉子。於是倒數端午的日子裏,似乎就像迎接一場儀式一般,我都會虔誠地蹲在一邊,看一片片糉葉神奇地在媽媽手中轉幾道彎便結結實實將糯米裹入懷中。然後便是入鍋蒸煮,這是最讓人心馳神往的時刻。隨着時間流逝,糉葉和着糯米的香一絲一絲填滿家裏的每一方空氣,偷偷鑽進我的鼻子,挑逗我的味蕾。終於艱難的等待結束,不顧糉葉的燙手仔細剝去,哈,眼前的小三角晶瑩剔透,香味四溢,咬上一口,呵,簡直是“此味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嘗”吶。
除此之外,門前的艾葉香也是端午的一個記號。時值初夏,艾葉的香味是蚊蟲們的剋星,似乎還有辟邪之寓。有人不太愛它的味道,因覺刺鼻,而我卻頗愛,每日歸家,幾步之遙便嗅到它獨特的香,很是清澈。端午過去,它漸漸枯萎被取下,樓道沒了它的味道相伴還會有些失落。
還有綠豆糕的綠豆香。我總愛一整個吞入口中,任其在口中甜膩……
端午載着一縷又一縷香味裝滿我童年至今對它的回憶,每年它們都輕輕飄來又悄悄散去。感謝媽媽,讓這個節日得以鮮活在我的生命中,讓我如此喜愛。
□本報記者王曉峯\文馬啓兵\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