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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南方週末》的封面報道,是調查最近“走紅”的“國內動態調查委員會”。像小偷“偷”出貪官、因情婦而“禍起蕭牆”出貪官一樣,這個“國調委”的敗露也是非常偶然:一組豔照。豔照中的男主角是該機構的“主任”李廣年。緊接着,該機構的“祕書長”黨金國反戈一擊,舉報李廣年的“國調委”及後來借屍還魂的“中調委”坑蒙拐騙。當下的電視劇老是拍什麼宮廷爭鬥、雷人抗日,惹得主管部門生氣,其實這些東西都是現成的好題材,怎麼不關注一下?當年以“功臣”、“模範”行騙全國的李萬銘鋃鐺入獄之後,老舍先生就採訪之並寫出話劇《西望長安》呢。
《南方週末》這篇的標題起得極妙,《假裝上面有人》,對這個草臺班子行騙的基礎和前提可謂一語中的。“國(中)調委”有一個20人的顧問團名單,裏面不僅有前國務院副總理等退休高官,還有10個退役將軍,豪華得很。但因爲是“假裝”,估計是一廂情願吧,且不理它。他們所以要“假裝上面有人”,當在於“上面真的有人”的那些的確奏效。這個猜測如果成立,則可認爲前者實則建立在後者的示範效應之上,或者說前者受到後者的啓發而催生。“上面真的沒人”的,只好“假裝”,大旗一定要拉起來。武松在景陽岡上打虎之後,“就石頭邊尋了氈笠兒,轉過亂樹林邊,一步步捱下岡子來”,走不到半里多路,枯草中鑽出兩個穿着虎皮衣裳的獵戶,武松就被嚇壞了,不禁叫道:“阿呀!我今番罷了!”你看,虎皮的威懾力該有多強。
前人從《西遊記》中早就發現,同樣是作惡多端的妖怪,被孫悟空打死的,都是“上面真的沒人”的,那些“上面真的有人”的,在性命堪虞之際都能化險爲夷,被“上面”或派人或親自及時地接走。所以,如虎先鋒、白骨精、九尾狐、狐阿七、蠍子精、玉面公主、碧波潭老龍等,無不命喪金箍棒下,而當黃風怪露出本相,“行者趕上,舉棒就打”時,就被靈吉菩薩立刻攔住,說要“拿他去見如來”;金角大王和銀角大王被悟空收進葫蘆和淨瓶後,馬上又閃出太上李老君,甚至連同悟空繳獲的寶貝也一併索要了回去;靈感大王本是觀音“蓮花池裏養大的金魚”,作惡敗露之後菩薩要帶回去繼續觀賞……文學作品是現實的反映,但我們還是要欽佩吳承恩的洞察力,他通過這些貌似荒誕的離奇故事,何等巧妙地揭示了社會真相。可惜的是,那麼多年過去了,濤聲依舊。
《南方週末》的報道說了,類似“國內調查委員會”這樣的騙子“機構”,近年來已非孤例。想來很多人都有興趣知道,被拆穿的那些,是否可以分出“假裝上面有人”與“上面真的有人”這“兩大陣營”?分的話,又各佔怎樣的比例?胡亂猜測,那些“上面真的有人”的,保險係數要大得多,雖然斂財的手段並無二致,但至少在公開層面,大家連屁都不敢放一個,也放不出一個。上世紀80年代初,譚詠麟演過一部電影《假如我是真的》。劇中下鄉青年“譚詠麟”回城不成,懊惱至極,卻因爲被誤認爲高幹子弟而一切得到改觀。這部電影雖然得了金馬獎的最佳劇情,但時空、言語錯亂實在不能恭維,給我留下印象的是“譚詠麟”最後在獄中的哀嘆:“我因爲假冒高幹子弟便落得如此下場,但假如我是真的呢?”此語未知可否攀龍附鳳,視之爲“‘譚詠麟’之問”。在我看來解決此“問”,與解決“錢學森之問”同等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