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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在天堂看見了地獄……”
--新疆鄯善“6.26”嚴重暴力恐怖襲擊案件受傷人員採訪實錄
6月26日,新疆鄯善魯克沁鎮發生一起嚴重暴力恐怖襲擊案件,造成24人死亡、21人受傷。
時隔多日,受傷人員恢復情況如何?他們經歷了怎樣驚魂的一刻?對未來的生活,他們怎麼看?7月2日,新華社記者獨家採訪了部分受傷幹警和無辜羣衆,傾聽他們的回憶、感受和建議……
“他們不是人,是魔鬼……”
瘦小蒼白的木拉提江被護士送回了病房,細瘦的胳膊吊着繃帶,被固定在夾板裏,大大的眼睛憂傷又黯然。
在這場突如其來的慘劇中,家在鎮政府附近的木拉提江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父親被3名暴徒砍倒在血泊中……如今,對這些暴徒,他“沒有害怕的感覺”,而是隻有“恨”。
(受傷者自述)
當時我在上廁所,忽然聽到一聲慘叫,當時還以爲是外面的農民工在打架,就趕緊跑出來看,卻看見有3個人拿着長刀圍着一個人使勁砍,慘叫聲就是那個人發出來的。吐魯番太熱,我爸爸是睡在院子裏,他走在我的前面,大聲呵斥那幾個暴徒,沒想到他們3個人衝過來就開始砍我爸爸。
我看見我爸爸被砍了好幾刀後,向後摔倒了,但他們還不罷休,還圍着砍。我衝上去使勁喊,讓他們住手。這時候,一個人轉過來揮刀就朝我砍了下來,我本能地用胳膊一擋,然後撒腿就往後面跑。幾乎就在那一剎那間,我看見了那個人的臉,我以前見過他,就是鎮上的,但是不知道名字……
過了一會兒,我才發現胳膊在流血。我藏在屋子的角落裏,一直到外面沒有聲音纔敢跑出來。我看見爸爸臉朝下趴着,全身都是血口子,血不停往外冒。
那時候爸爸還有一口氣。我還看見不遠處還躺着一個人,他的全身也都是血,已經不動了……後來,是叔叔和周圍的鄰居把我們擡上車送到醫院,把我的胳膊包紮上了,可是爸爸還是走了……我沒有害怕的感覺,我恨他們!我想不通,暴徒爲啥要殺我爸爸?他們不是人,是魔鬼!
(記者觀察)
在整個回憶過程中,小木拉提江始終很堅強,沒有一滴眼淚,只是有時神情有些木然,還不時緊咬一下嘴脣。陪護的人介紹,一些受傷者到醫院後,仍然不時從噩夢中驚醒,很難睡着覺……作爲外人,我們無從知道,如此驚悚、血腥而又殘酷的經歷究竟給他們造成了怎樣巨大的心理創傷,交談時不得不小心翼翼……
“等傷治好了,我還要把家鄉打掃得乾乾淨淨”
庫爾班是魯克沁鎮的清潔工,在暴力襲擊中受傷。記者見到他的時候,他剛剛拍完X光片,小腿腿骨骨折。暴力恐怖案件發生的當天早晨,他原本是準備早一點完成清掃馬路的工作,卻不曾想撞見了衝擊鎮政府的暴徒,他們當中有三個人蒙着頭套,拿着長刀,很恐怖……
(受傷者自述)
早晨老婆提醒我,早一點把責任區的衛生搞一搞,所以我出來得比較早。快走到鎮政府的時候,看見有人在燒車。當時還奇怪,不知道是什麼情況。那些人把鎮政府外面的車燒掉以後,又衝到政府院子裏面,大概六七個人,手裏拿着刀。他們在政府院子裏點火以後,又把政府對面的兩層樓也燒掉了。
我眼睜睜看着他們叫喊着,圍追砍殺一個人,3個人蒙着黑頭套,就露出兩個眼睛,很兇,刀很長,很恐怖……那時我才明白,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這個時候,從派出所方向開過來兩輛警車,暴徒們沒有逃跑,反而衝出來更多手持長刀、木棍的傢伙,圍攻警察,把警車在馬路中間砸掉了。
緊接着,我聽見幾聲槍響,警察當場打倒了兩個暴徒。等我反應過來已經跑不掉了,被衝過來的暴徒打倒……
我們魯克沁的哈密瓜、葡萄全國出名,全國各地的人都到我們家鄉來,這樣的好日子那些人爲什麼不珍惜?爲什麼還要殺人?這些人,槍斃他們都算便宜了!
(記者觀察)
庫爾班在回憶時義憤填膺,聲音洪亮,不時揮舞右手,有時因爲動作幅度過大弄痛了受傷的腿。他告訴記者,等腿傷治好了,還要多爲家鄉發展作貢獻,把家鄉打掃得乾乾淨淨。
“我們也是維吾爾人,他們卻瘋狂砍殺,這能說是民族問題嗎?”
26日5時53分,艾斯卡爾所在的魯克沁鎮特巡警中隊接到了指揮中心的指令,鎮派出所遭到襲擊,要求迅速支援。9名幹警整裝待發之際,10多名窮兇極惡的暴徒衝了過來。面對兇悍的暴徒,人民警察用鮮血和生命捍衛了忠誠。
(受傷者自述)
當時命令很緊急,只有一分半鐘,我們就已經集合完畢,衝到了樓下。這個時候,10多個手持長刀和棍棒的暴徒已經衝了進來,開始打砸我們的警車,砍殺幹警。當時只有我一個人身上有槍、15發子彈,大家只能用警棍和暴徒抗擊,寡不敵衆,我們只好一邊反擊一邊退回樓裏。
我退在最後,這時我們和暴徒已經打在一處。在樓梯上突然我覺得背後被棍子狠狠打了一下,我聽見他們在喊口號,一名歹徒正舉刀向我砍下來……我用左手一擋,摔倒在樓梯上,滾了下去,滾的過程中我向暴徒開槍,至少打中了樓梯上的兩個暴徒。
我跳起來檢查了一下手槍,就剩3發子彈了,左胳膊也被砍傷,我的身後還有一個戰友。我低頭看了一下手錶,當時是6點04分。
一切來得太突然,發生得太快。我趕緊向指揮中心彙報這裏的情況並請求支援。這時我聽見鎮政府方向傳來了槍聲,只有執法人員有槍,我知道支援的人到了,心裏特別激動!
我就是想不通,暴徒是維吾爾人,我們也是維吾爾人,他們卻瘋狂砍殺,這能說是民族問題嗎?他們砍殺無辜羣衆,他們自己就沒有父母,沒有娃娃嗎?
我保護的那個戰友哭着對我說,現在大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房子都是政府幫忙修的,瓜果賣不出去政府幫忙找銷路,沒有工作的安排到外地學習再安排工作,年紀大的安排公益性崗位……現在的生活就像是天堂,可我們卻在天堂裏看見了地獄!
(記者觀察)
來自農民家庭的艾斯卡爾,從小生長在火洲吐魯番,對這片土地和這裏的人們充滿感情,更對新疆近幾年來日新月異的變化和發展感受深刻,對未來的美好生活充滿着渴望。正因爲如此,他更加痛恨這些暴徒破壞安定團結、戕害無辜者生命的暴行。
記者見到艾斯卡爾時,他幾乎被砍斷的左臂正在恢復中,從厚厚的紗布包裹中露出的指尖已經有了感覺,能動一動。他告訴記者,他要繼續當一名警察,要當就當好警察,要幹就幹一輩子。(記者毛詠 李斌 鄒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