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癩蛤蟆”,只有三成人寫對
《中國漢字聽寫大會》一開播就大熱,杭外男生成了“識字王”
本報記者徐潔
前晚的“綜藝歡樂夜”,橫空躍出兩位“男神”——如果說“火車哥”倪鵬的火爆,是順了這個夏天最熱的“聲音”,那杭州男孩劉浥塵,一個不帥還有點胖的初二男生,是用寫漢字PK了“中國好聲音”。
事實是,讓他走紅的央視新綜藝節目《中國漢字聽寫大會》,前晚開播第一期,就擠進電視節目微博話題榜前三名。一個半小時的“聽寫”時間後,許多觀衆在感慨“中國漢字”也可以媲美“中國好聲音”的同時,偷偷將手機輸入法改成了手寫。
誰都會念的癩蛤蟆
只有30%的人能寫對
聽寫比賽節目,美國的《National SpellingBee》(全國英語拼寫比賽)算是鼻主。這檔節目從1925年開播至今,近90年長盛不衰。
雖然晚了近一個世紀,但此番央視祭出最強陣容:總導演是多次擔當春晚導演的金越,主考官都是代表着“中國最權威、最標準”發音的央視新聞主播們,還有錢文忠、蒙曼、酈波、毛佩琦等文化學者擔當場外解說。
節目開播前,電視屏幕上先打出了“書寫的文明傳遞,民族的未雨綢繆”的口號,過了沒多久,“未雨綢繆”這個詞,就無情地淘汰了一位小選手。
《中國漢字聽寫大會》由來自全國31個省市自治區和在內地就讀的港澳臺學生組成的32支代表隊參賽。各隊5名選手,都是年齡在14歲上下的初二學生。賽制也夠殘酷,只要你寫錯一個字,就要下臺了。
縱使這些學生都是各省牛校裏的佼佼者,在現場依然頻頻上演“提筆忘字”的尷尬:有的把“咋(zé)舌”寫成了“咂舌”,有的把“髖關節”寫成了“寬關節”,有的不會寫“甕中捉鱉”裏的“鱉”字。
但現場觀衆根本無力嘲笑這樣的“無知”。節目組在現場觀衆席中特設了“成人體驗團”,他們與選手同時參與聽寫測試,結果更令人汗顏。比如“癩蛤蟆”,誰都會念的動物名,“成人體驗團”的正確率只有30%。還有“間歇”這個常用詞,很容易辨識,但是成人組居然有40%的人書寫錯誤;而生僻詞出現時,錯誤率就更顯驚人。
1700多頁的《現代漢語辭典》
就是比賽聽寫的詞庫
週五首場“征戰”的是浙江、河南、貴州、新疆四支代表隊。挺到最後的劉浥塵,讓由杭州外國語學校選送的浙江代表隊殺進半決賽。
而他被奉爲“男神”,不僅僅是能把“惲(yùn)代英”、“尥(liào)蹶子”、“神龕”、“核苷酸”、“梟首示衆”之類難寫或生僻的詞都寫得精準無誤,更重要的是,他那架着厚厚眼鏡的圓臉袋上,總是閃過各種賣萌表情。比如別的選手在聽寫時,他總會在手心裏也寫一遍,然後嘴角微揚俏皮一笑,意思是,我也會。惹來周圍女生花枝亂顫。
尤其是比賽進行到最後關頭,四支代表隊都僅剩下一員戰將,前三位接連敗北,包括在全國初賽時綜合測試得分最高的貴州女孩葉霜紅,也因“兄弟鬩(xì)牆”(比喻內部相爭)中的生闢字遺憾出局。
場上只剩下劉浥塵了。當主考官、央視播音員郭志堅字正腔圓地念出“犖(luò)犖大端”(指明顯的要點或主要的項目)四個字時,無數觀衆傻眼了,就連女主持人都驚呼“這個詞沒聽過呀,不會寫”。但我們又看到了劉浥塵的壞笑,他的小夥伴們開始擁抱歡呼。他晉級了。
浙江帶隊老師蘇雲生告訴記者,6月節目組到杭州外國語學校“選將”時,劉浥塵兩輪筆試成績在全年級160名學生中排名第一。
但依然有觀衆質疑,這麼難的字都會寫,是不是有詞庫?
“詞庫就是整本《現代漢語辭典》,1700多頁。”蘇雲生說,有參賽選手把《辭典》來來回回“啃”了三遍,“但節目組選到杭州站已是後期,僅10來天的備戰時間,只夠看一遍了。”
鍵盤敲擊取代了握筆書寫
漢字的認知水準會否急劇退化
看完節目,上班族們,愁了。“別隻是在微博上懷念上學的美好了,真讓你再體驗把課堂聽寫漢字的緊張與快感,你們有能寫對多少?”網友“hold不住”微博發問。跟帖者們紛紛感慨,鍵盤敲擊聲漸漸取代了書寫,就慢慢忘了如何去表達漢字之美了。
而語文老師,樂了。此前他們總在擔憂,怕以後人們漢字的水準,退化到只會辨認的階段。
這一點,蘇雲生深有體會,“每次做聽寫訓練,錯別字氾濫一屆比一屆嚴重。如果要求手寫作文,更是錯字成篇。”
更有語文老師抗議,“高考競賽加分,五科競賽中沒有語文;高校自主招生,幾乎都不考語文;學生忙着考雅思、託福,母語真的過關了嗎?”
不過,蘇雲生也表示,在網絡時代,隨着掌上電腦、手機等電子產品的普及,“手寫漢字”重拾不易,“就連我們上課都是多媒體教學,但除了材料展示,我會盡量多寫些板書。課後作業特別是作業,也要求必須手寫。”
爲了讓孩子們主動親近漢字,蘇雲生曾策劃了“行走在消逝中”活動,有幾位同學不約而同想到了書信。她順勢引導孩子,提筆給朋友寫封信,平時多看看紙質書,墨香會比冷冰冰的電子屏美妙。
“比如這次比賽,孩子們寫着寫着,就會感嘆,哇,這個字好美啊。”在蘇雲生看來,這是個好信號。
同時,古語有云:見字如見人。指的是看一個人的寫字水平就能看出這個人的內涵、修養和文化水平,“有個孩子聽寫很厲害,比賽後,裁判員老師就拉住他,對他說,如果再練得一手好字就更棒了。”蘇雲生說,首場比賽後,選手們自己都說,不論誰輸誰贏,最後勝利的都是漢字。
“識字王”是如何煉成的
首期節目結束後,劉浥塵的“大師”名號衆人皆知。
許多女生在微博花癡,“大師,我好崇拜你呀。”
其實這個外號,是他的語文任課老師蘇雲生“笑話”他的。每次寫完作文,挺有文學天賦的劉浥塵都自覺“很有大師風範”,每次得不到最高分都要追着老師評點作文,總讓蘇雲生很頭疼。
這股尋根刨底的的擰勁兒在語文課上更加氾濫。“比如我講到古代官級,說左遷意味着貶官,右遷意味着升官,還找了很多史據來證明,只有他會跳出來說,老師這裏有個特例,左遷是升官……”怕被劉浥塵問倒,蘇雲生總要在課後翻閱大量資料。
如今想來,他的走紅,正是“咬文嚼字”的功勞。
所以當記者提到天賦和記憶力,蘇雲生並不認同,“其實沒有捷徑,全靠平時積累。”
劉浥塵的閱讀面連授課幾十年的語文老師都很佩服。
比如第一期節目中的“核苷酸”,是個很少見的化學名詞,他曾在一本科普雜誌上看到過,就記住了。
“後面的決賽中,還有一個筆劃巨多的詞叫‘清癯’,形容人清瘦,是我讀金庸的《神鵰俠侶》時認識的。”劉浥塵說。
當然,他還有死磕的蠻勁。蘇雲生要求所有隊員把《現代漢語辭典》翻一遍,唯有劉浥塵,不論會寫不會寫,把1700多頁所有詞條都手抄一遍。
小夥伴們帶去北京的所有紙筆,全部寫完,只能互相出題“刁難”。另一位隊員陸佳蕾告訴記者,她也考過劉浥塵“尥蹶子”這個詞,“我們會用各種生僻字、難詞互相取綽號,叫着叫着就記住了。”
接下來,5位杭外學子將繼續迎戰半決賽。最後闖入決賽的代表隊,再分散以個人名義決出年度漢字聽寫冠軍。祝福他們越戰越勇。電視機前的小夥伴們,也備上紙筆,和他們一起“聽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