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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華社發
對歐盟來說,在債務危機導致內部分歧增大、“疑歐主義”興起的背景下,接受新的成員可以證明歐盟的吸引力。選擇克羅地亞這樣一箇中小國家作爲突破口,既可以避免負擔過重,又能向塞爾維亞、波黑、馬其頓、黑山等其他準備入盟的巴爾幹國家釋放一個積極信號。然而,國內經濟已連續5年出現衰退、失業率居高不下的克羅地亞的到來,對致力於經濟復甦的歐盟而言,更可能意味着負擔。
歐盟在新世紀第一個10年中已兩度擴大,涉及中東歐12個國家。規模空前的擴大帶來了歐盟內部分歧增大、各國之間協調難度上升等多種難題。老問題尚未解決,新一輪擴大又再次啓動。歐洲一體化的前景,正在經受歐盟成員一再擴大帶來的嚴峻考驗。
一方面,從歐盟機構運轉和內部管理的角度看,急速擴大帶來的多種後遺症逐步顯現,已經威脅到了其自身的權威和合法性。近年來,大規模東擴加重了歐盟的機構臃腫和“官僚病”,機構改革卻仍然呼聲大、成效少。伴隨冷戰後歐盟疆域擴張和自身機構膨脹,龐大的“布魯塞爾官僚集團”和歐盟“民主赤字”問題,已經受到成員國民衆和相關研究者的廣泛詬病。一個疆域更大、成員更多的歐盟,如何通過改革保持機制運轉流暢、提升制度效率,面臨更大困難。同時,新入盟成員國國內問題的演變也可能會給歐盟帶來麻煩。冷戰後東歐不少國家向市場經濟和西方民主的轉型並不成功,歐盟將內部差異巨大的東歐“照單全收”後,東擴的腳步又踏進歷史上最爲動盪不安的巴爾幹半島,其所收下的“山芋”日後“燙手”的危險性大大增加。
另一方面,如何化解各成員國特別是東西歐之間的“異質性”和“分裂性”,在歐盟框架內增強集體認同感,歐盟面臨三重難題。其一,東西歐的地理分界線同時形成了一條文明分界線,在這條分界線兩側,屬於基督教的西歐和信奉東正教與伊斯蘭教的東歐,在文化歸屬感上差異甚大。跨越了“文明分界線”的歐盟,如何求同存異,彌合東西歐之間的文化差異,仍將是一個長期挑戰。其二,冷戰時期的東西歐對峙局面雖然早已終結,但幾十年歷史留下的意識形態遺產和互不信任格局,難以在短期內根除,有可能成爲歐盟內部團結的破壞性因素。其三,仍在持續的東擴進程,本身已經成爲一個製造矛盾的話題。東歐國家在新世紀以來批量加入歐盟,主要是德國推動和主導的結果,包括法國在內的多數成員國對此存有較多疑慮。今後,歐盟各國在繼續東擴的時機、步伐和優先次序上,有可能出現較大分歧。
擴大和深化,一直被視爲驅動歐洲一體化向前發展的“兩個輪子”。然而在最近10年中,歐盟擴大一路高歌猛進,深化改革卻步履蹣跚,致使“兩個輪子”越來越難以在同一軌道上運行。對於歐盟而言,擴大帶來的“異質性”增大等問題,導致深化的困難不斷增加,債務危機又使歐盟面臨再次感染上世紀70年代“歐洲硬化症”的危險,而這些難題都不是依靠當前“頭痛醫頭”的危機救援等能夠解決的。作爲一項既定進程,在克羅地亞入盟之後,歐盟擴大的步伐仍不會停歇,這就像一個體虛的積食患者,不是使用內部融合和配套制度改革等助消化藥,而是希望通過繼續進補來改善體質,其結果只能是“虛胖”。
然而,急速擴大導致的“虛胖”給歐盟帶來的並非全是壞處,其中的重要理由之一就在於,“大塊頭”畢竟可以爲練就“好肌肉”奠定基礎。對於更多是在依靠擴大這一單輪驅動、帶病奔馳的歐盟“馬車”而言,暫時停車檢修、實現“兩個輪子”協調運轉,或許比加速趕路更爲重要。爲此,已經擁有28個成員國的歐盟,需要在理想的旗幟下,將精力轉向內部團結與合作的有效深化,只有在消化掉因大量攝食而累積的多餘脂肪之後,它才能變得更強壯。
(作者單位爲中共浙江省委黨校)
《人民日報》( 2013年08月28日23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