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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複印紙背後的權力生態
——部分政府機構服務窗口借權營生現象調查
百姓前來辦事,市場價複印一張紙只要2毛錢,到了部分政府辦事機構收費超過兩三倍;有的花了高價錢還要遭遇“門難進、臉難看”的冤枉氣。這是記者在安徽合肥一些政府機關看到的現象。
在中央開展羣衆路線教育實踐活動之際,“新華視點”記者近期調研發現,一些機關窗口單位明顯與轉變作風背道而馳,有的部門要麼不提供相應便民服務,要麼把服務“外包”,讓商家借權營生,攫取暴利。
複印材料價格倍翻“獨此一家”別無選擇
羣衆到爲民服務窗口辦事,要接受高於市場價的複印、照相等有償服務。記者日前採訪瞭解到,這種背靠政府借權營生的現象,引發了不少老百姓的反感和怨氣。
在合肥市出入境管理局,時值中午等候辦理業務的市民仍擠滿大廳。由於需要的材料較多,該局專門設置了一個綜合服務區,提供照相、複印等綜合服務。“也是個指定的有償服務區。”一位正在等待辦理業務的老大爺舉着一沓材料說,“複印5毛、照相25元都比外面貴,但怎麼辦呢,獨此一家。”
記者在合肥市多個爲民服務窗口和單位走訪發現,類似這樣借權營生的服務經濟還不少。在合肥市廬陽區政務大廳內,由民政部門引入的複印室內排着長長的隊伍,市民杜玲忍不住質疑:“複印5毛,照相30元,都比外面貴。”複印人員不耐煩地迴應:“這不算貴,有的單位複印每張2元呢。”
一位律師告訴記者,類似情況在各個省份都有。比如複印卷宗,不少地方法院都規定只能在本院內複印室複印,而且每張1元,遠高於市場價,厚厚的一本材料往往要上千元。“這種獨家壟斷高收費,不就是典型的權力營生嗎?”
合肥市高新區交警大隊地處偏僻,交警隊四周幾乎沒有任何商家。只有一間簡易棚搭建的複印室,供前來辦理業務的羣衆複印需要。當張先生質疑每張1元的複印費過高時,店主不屑地說:“那就別在這複印啊,反正附近沒有第二家。”
“這不是藉機生財宰老百姓嗎?”張先生氣憤又無奈,“如果不背靠交警隊,這麼小的複印店能有生意嗎?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貓膩?”
小服務創造“大收益”社會商機凸顯政府缺位
記者採訪發現,複印、照相等服務都是基於老百姓到政府辦事而產生的服務需求,這種龐大的羣衆需求背後隱藏着較大的收益。
以複印費爲例,在合肥從事印務工作十多年的老闆洪成東給記者算了筆賬,目前市場上覆印一張A4紙的價格在2毛,除去打印機、紙張、粉墨、工人等成本,複印每張的利潤在約1毛錢。
如果按上述政府部門和窗口的收費標準,每張利潤在3毛左右,就比市場要高2倍以上。如果再按人流量算更高。據瞭解,今年1至7月份,合肥市有10萬人出境,高峯期每天在合肥市出入境管理局就有600人來辦理相關業務。以每人至少複印1張計算,每天利潤在180元,而普通市場複印門店,每天的複印量最多300張,利潤僅30元,兩者利潤相差6倍以上。
“這種權力機構提供的‘商機’當然是塊‘肥肉’,像出入境管理局這樣在市中心的10多平方米場地,每月租金至少要2000元呢,現在全給它免了,成本少利潤大,誰不想‘傍’機關啊,但不是什麼人都能得到。”洪成東無奈地說,如果沒有熟人、不託關係,根本不可能在這些政府單位開辦配套的印務店。
對於市民反映的高價服務,合肥市出入境管理局相關負責人對記者稱,設立的綜合服務區本意是爲了方便百姓,讓老百姓不出門就能很快準備好相關材料,加速辦理業務的時間。這些服務都是社會化經營,在收費方面與本單位無任何往來。
對於這種解釋,一些羣衆並不認同。不少受訪專家表示,羣衆辦事窗口也是政府形象窗口,權力與利益之間到底有沒有牽連,需要有關部門認真核查。
小窗口折射大問題轉作風宜從民生小事着手
值得關注的是,記者走訪這些窗口單位時,對於有無可能爲羣衆提供上述免費服務,受訪單位無一例外都以沒有經費等理由表示不可行。
安徽省公積金辦的辦事大廳曾一度爲辦理業務的市民提供過免費複印服務。然而最近記者再訪這裏時,複印已經從無償變爲有償。相關人員解釋說,複印量太大,機械、紙張損耗大,無法支持運轉,只能改爲社會化有償服務。
“免費服務當然好,關鍵是誰來買單。”合肥市出入境管理局的負責人表示,現有的服務窗口或單位一般都沒有單獨的財權,要想提供免費服務,還需要來自更高層的部門和政府支持。
不少市民表示,到政府指定地點辦事收費是小事,卻折射出一些部門和單位轉變職能是否到位,對羣衆需求是否重視。“看似小事卻是檢驗政府民生思維的試金石。”合肥市民張民說,“花不了多少錢,就看政府願不願意擠一擠。”
安徽大學社會與政治學院副院長範和生認爲,爲民服務窗口是政務架構中最接“地氣”的末端,目前這種服務缺位、及次生服務高價引發的老百姓怨氣值得重視。政府關於缺錢缺人的解釋看似有理,但隨着社會進步政府財力增強,缺錢的話解釋不通,何況是一點小錢,說到底還是有沒有服務老百姓的意識問題。
行政法專家陳宏光認爲,這種使用公共權力與公共資源提供服務中,公衆因此產生的複印拍照等需求,應該由政府提供近似免費的服務。即便不能提供免費服務,也不能讓商家謀取暴利,至多不能高於市場價。否則,損的是政府的面子,傷的是百姓的心!“其實是小錢,複印設備等辦公用品本來就在政府財政經費中,稍微提高投入,就能爲百姓帶來很大方便,何樂而不爲呢?反而現在這一便民服務被商家借權力營生攫取壟斷暴利,侵佔百姓利益!”(記者葛如江、楊玉華、張紫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