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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華網北京10月9日電(記者談昦玄王家全)他們是新聞中的揮刀傷人者;在搞笑段子裏,被揶揄爲可以把醫院院長“逼瘋”;在兒時唬你入睡的外婆口中,他們是比大灰狼還可怕的“瘋子”……
不知不覺,這成爲普通人心中精神病患者的形象。
據統計,中國精神疾病患者過億,其中嚴重患者1600多萬。我們對這個“非常世界”瞭解嗎?
10月10日世界精神衛生日來臨前,記者走進北京海淀區精神衛生防治院開辦的居家式康復園,對話多名正在康復或已經康復的病患,希望以一個常人的角度窺探他們的內心世界。
寫劇本講述精神病院的故事
11年前,郭明的母親因車禍去世,這一天成了他人生的轉折點。畢業於重點大學的他被送入醫院,一直住到了今天。
郭明長期的心願是出院。這樣,他寫的關於精神病院的劇本就能夠給更多人看。他已寫了100多個場景,大多是關於主人公在院內的見聞。劇本中,患者多才多藝,院長通情達理。
在他劇本的結局裏,主人公周彬病好了,也找到了工作。這是郭明認爲很不錯的未來。
“出院以後,我把我的劇本拿給你看,那時候也應該寫完了。”郭明把寫着記者姓名的紙折了又折,疊成一個小小的方塊,放進了兜裏。
不想讓以前的同事看到我現在的樣子
住院前,順利在某大學圖書館工作。精神病改變了一切。
記者看到順利的這一天,49歲的他戴着老花鏡在製作手工花。每做完一枝,他就把花捏在手中端詳一會兒,彷彿他做的花,每一枝都不一樣。
他與記者聊起了關於精神病患的新聞報道,“新聞裏說,精神病人傷人了。這樣一報道,大家都會害怕我們了。可是正常人也有做錯事的機率啊……”
順利相信今年開始實施的《精神衛生法》能夠拯救他和其他康復者“回到新生活”,“按照《精神衛生法》第四十四條,我是可以出院的。我把法都記下來了,這是拯救我們的武器。”
病區安裝了刷卡電話。順利認爲這是落實《精神衛生法》的舉措。有人已經用上了,但順利還沒有與妹妹通過電話。
假如能回家,順利打算幫妹妹買菜、做家務,也可以去做家教掙錢。
“我很理解正常人對我們的擔憂……我能養活我自己,不會再給家人添麻煩。”說這番話時,這位頭髮斑白的中年人,眼眶溼潤。
“順利”是他自己起的化名。他希望自己能出院,後半生能夠順利。
“可以給我拍照,但是能不能不要拍得太清楚了……”順利小心翼翼地和記者商量着,“我不想讓以前的同事看到我現在的樣子。”
出院後要抓緊時間學習充實自己
50歲的斯平是唯一主動跟記者說話的。她沒穿病號服,把短髮利落地別在耳後。她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態來請記者“爲很難出院的康復者呼籲一下”。
“以前我弟妹一個月就會來看我一次,但從我說要出院後,她來得就少了。”說到這兒,她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等了26年,法律終於出來了,但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我才能出去。”
說起入院前的生活,她的眉頭才舒展開。“八幾年時我最喜歡去北大圖書館看書。裏面坐滿了人,卻鴉雀無聲,我最享受那種感覺。”
最近她在看《北大哲學課》。因爲害怕自己“被時代落下”,她決定“出院後要抓緊時間學習、充實自己”。除了想看書,她還有很多願望,比如,想學自己全然不懂的軟件設計,想“坐公交車從起始站坐到終點站,去郊區看山水”。
把快樂情緒傳遞給別人
40多歲的敏姐曾三次發病住院,現在她是海淀精神衛生防治院的志願者,工作是教患者做空氣加溼花,陪他們說話。
參加志願工作,敏姐認爲最大的受益者其實是自己,因爲這份工作讓她“感覺自己很有價值,在這裏很快樂”。
剛生病時,敏姐的鄰居說,“這丫頭算完了。”如今,大爺大媽們都說,“這丫頭可好了。”
敏姐承認自己生病的時候“不知道笑是什麼”,但她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要把快樂情緒傳遞給別人”。
連敏姐的丈夫都好奇,是什麼讓自己的妻子有如此改變。其實,這個男人就是答案的一部分。他在敏姐生病後,選擇與她破鏡重圓。家庭幸福是病人康復的一劑良藥,這是敏姐最大的感受。
從被惋嘆的患者,到被讚歎的志願者,敏姐證明了精神病患者不僅可以擺脫“醜惡的名聲”,還理所當然能夠迴歸社會、過上正常生活。但關鍵前提是,家庭和社會需要包容他們、接受他們。(注:文中人物均爲化名)
(來源:新華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