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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與法,歷來是公職人員糾結、難處的問題之一。在此,僅舉正反兩例以鑑之,並望擇其正者而從之,擇其反者而棄之。
漢順帝時冀州刺史(監察官)蘇章,有位老朋友在清河當太守。此人貪贓枉法胡作非爲,被人據實舉報,蘇章前往查辦。當晚,他把這位太守請來,設私宴款待,共敘往日友情。酒過三巡,耳酣面熱,兩人憶及當年親密無間、情同手足的趣事,禁不住哈哈大笑。這時,太守說:“人皆有一天,我獨有二天。”意思是說,他有位居監察官老友的關照,就比別人多了一把保護傘。蘇章聞言,放下酒杯,正色厲言道:“今天我蘇儒(蘇章字)設宴請你,把酒言歡,是因我看在多年舊交、老朋友的情份上,純屬私人感情。明天,我坐在公堂上,穿着官服審你的案子,是代表朝廷,履行冀州刺史的公職,理所當然要恪守公法,秉公辦案,絕不能講私情。”次日,蘇章高坐公堂,一一列舉了這位太守的罪行,並依法嚴懲。蘇章私情公法兩分明的事情傳開後,冀州境內吏民對他都很敬畏,個別想行賄巴結他當靠山的人也打消了念頭,社會風氣迅速好轉。
與此相反,魏收卻是公私不分,情法錯位。據《藏書·卷四十·史學儒臣魏收》載:北齊時任中書令兼著作郎的魏收,在掌管了編修《魏書》的職權後,罔顧史實,專爲有恩於他的親朋好友歌功頌德,樹碑立傳。他曾經得到過陽休之的幫助,就對陽休之說:“無以謝德,當爲卿作佳傳。”陽休之的父親陽固,曾任魏朝北平太守,此人貪婪殘暴,被千夫所指,被中尉李平所奏,遭問罪罷官。魏收卻篡改歷史,在給陽固的傳記中寫道:“固爲北平,甚有惠政,坐公事免官。”把陽固的暴政改成惠民之政,把民怨沸騰被問罪,改成因秉公執政得罪了人而被罷官。這種顛倒黑白的史傳修成後,羣口責伐,討聲四起,皇帝只好下令《魏書》不準發行,並令交予百官討論查看,凡發現其中不實之處,一律寫成書面材料上奏。這樣一來,大家對《魏書》就更不相信了,把它稱爲“穢史”。北齊滅亡之年(公元577年),有人挖開魏收的墳墓,將其屍骨棄於荒野。
人皆有情,親情、友情、愛情不可不念,但要分時場。蘇章的可貴之處在於,私宴講私情,公堂申公法,公私涇渭分明,處置合理,既體現了重情念舊的人性美德,又張揚了忠於職守、法大於天的公職德操,此舉堪稱妥善處理情與法的典範,不可不思、不效。(賴朝樹)
(來源:重慶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