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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張光年同志百年誕辰之際,再次讀他晚年著作《文壇回春紀事》不禁百感交集,既有深沉的懷念,也有誠摯的感激。
我同不少同志一樣,最初知道光年同志,是唱由光未然作詞的歌曲,感受到他激情豪邁的詩人氣質。青年時代生活在上海,唱《五月的鮮花》比較早,但是聽到《黃河大合唱》要比延安和大後方遲兩三年。抗日戰爭勝利後,黨領導的學生運動蓬勃興起,大小集會上都愛唱歌,那時已經不滿足於唱《畢業歌》、《松花江上》這類歌曲,《黃河大合唱》很快就在學生中傳開。我現在還記得1947年秋夜的一場演出,復旦大學學生舉行了一場民歌演唱晚會,最後一個節目就是《黃河大合唱》,指揮司徒漢特地穿一身農民服裝,站在搬到舞臺上的兩塊磚頭上執棒,從《黃河船伕曲》直到《怒吼吧,黃河》,八支歌全部唱完,激昂的歌聲在夜空中久久迴響。散會後已是深夜,同學們各自回宿舍,公共汽車早下班了,我一個人從復旦大學沿江灣路一直走到虹口住處。一邊走,一邊反覆哼着《黃水謠》、《黃河怨》和《保衛黃河》。路上除了卡車來往外,很少行人。這情景至今還記得清清楚楚。光年同志晚年,有一次在他家裏說起此事,引起他和夫人黃葉綠同志一陣大笑。光年還套用一句魯迅的詩問我:“你現在還有豪情似舊時嗎?”我答:“舊時豪情似乎還有,但現在能鼓舞人們慷慨激昂、熱血沸騰的好歌不多了。”
禍國殃民的十年動亂結束後,“作協”作爲“文革”重災區之一,同多災多難的民族一起迎來新的歷史時期。從上世紀70年代後期到80年代中葉,光年同志受中央委託,擔負起重整“作協”的重任,同陳荒煤、馮牧、李季等同志一起,積極執行黨中央解放思想,撥亂反正的方針路線,在那些年時而多雲轉陰、時而冷雨颼颼的氣候下,穩妥地掌舵破浪前行,努力打開新局面,重整作家隊伍,恢復和創辦各種期刊,組織多項文學評獎,獎勵文學新軍。有幾年我參加“作協”書記處工作,看到光年和黨組其他同志每天在文化部大院地震棚的辦公室裏勤勤懇懇、夜以繼日地工作,辛苦而又愉快。短短几年工夫,出現一大批引人注目的好作品,文學界出現一片蓬蓬勃勃的局面,受到廣大人民羣衆的歡迎,也一再受到鄧小平、胡耀邦等中央領導人的肯定和表揚。
1984年底舉行的“作協”第四次代表大會上,光年同志作了一個很鼓舞人心的工作報告,貫徹黨中央指示,呼籲貫徹雙百方針,倡導創作自由,促進文學事業進一步繁榮。那次大會開得氣氛熱烈,生動活潑,心情舒暢,被作家們譽爲“第二次春天”。會後我有機會去上海看望未能來京參加大會的巴金老人,他也十分高興。選舉新一屆理事會時,光年同志得票僅次於巴金主席,表明他得到廣大作家的尊敬和信任。1985年下半年,他還沒有從“作協”離任的時候,又受胡耀邦同志和習仲勳同志委託,決定在剛剛恢復出版工作的作家出版社出版了由顧驤同志編的《周揚近作》,收進周揚同志兩年前爲紀念馬克思誕辰100週年所作的《關於馬克思主義幾個理論問題的探討》那篇後來引起責難的重要文章,等於是爲周揚同志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平了反。
這是光年同志晚年生命史上的又一個亮點,如同幾十年前《黃河大合唱》最後的高潮。他的品德,他的精神,將會在長久的時日裏鼓舞和激勵我們前進,去面對和迎接新的挑戰。借用《黃河頌》最後所唱的:“我們祖國的英雄兒女,將要學習你的榜樣,像你一樣的偉大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