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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過去爲州長們大多鑄造了銅質塑像,但對待近幾任州長卻只掛上照片。大家想知道這是爲什麼嗎?”坐落於德國巴登符騰堡州(巴符州)首府斯圖加特的州議會大廈裏,導覽員指着大廳一隅,狡黠地問道。參觀者一陣七嘴八舌後,導覽員挺了挺身子,頗爲自豪地說:“我們巴符州居住的是全德國最會過日子的施瓦本人!我們最節省!”大家恍然大悟:以照片代替銅像,自然省銀子了。
千萬別以爲州政府此舉源於“錢袋緊”。位於德國西南部的巴符州,2012年GDP總值爲3894.9億歐元,佔當年德國GDP總值的14.73%,在各聯邦州中排名第三。然而在這裏居住的,卻是全德國公認的最爲節儉、甚至被戲稱爲最“摳門”的施瓦本人。作爲古老日耳曼部族的一支,施瓦本人的傳統、風俗和方言都延續下來,與其他部族如巴伐利亞人、萊茵蘭人一樣,形成了亞民族,主要聚居區爲斯圖加特市和圖賓根市。在圖賓根市一年的生活,讓筆者深切感受到,施瓦本人成爲生活節儉的代表,是有道理的。
節約是傳統。施瓦本人自古以來就生活在南德施瓦本阿爾卑斯山脈,這裏地勢高,氣候冷,自然資源匱乏,以農耕爲主的施瓦本人收成有限,生活一度貧困。另外,該地區歷史上紛爭不斷,當地人民飽受戰亂之苦,生活艱難。還有,大多數施瓦本人信仰的加爾文教和路德教,屬於基督教新教,皆以節儉爲美德。這三點奠定了施瓦本人骨子裏的節約意識。
節約是個人習慣。在圖賓根市,無論是在學校食堂還是在餐廳,常可看到許多人吃飯結束時有一個標準動作——用最後一塊麪包把盤底一擦,然後一口吃下去。有的人甚至還會把盤子晃兩晃,得意地展示一番自己的“淨盤”傑作。有次參加德國朋友的茶話會,一位施瓦本姑娘用一個茶包反覆沖泡了三次,有朋友開玩笑說:“看!這就是摳門的施瓦本人。”她不服氣地反駁道:“我節約,我驕傲!”
節約更是社會風氣。施瓦本人拒絕奢侈品。巴符州作爲奔馳與保時捷的故鄉,是德國的汽車工業中心之一。但當地人卻並不熱衷高檔車,經濟適用的兩廂車更爲普遍。坐落在巴符州的梅琴根是德國最大奢侈品購物城之一,但這裏門庭若市的,往往是大衆品牌店。一位德國友人曾向筆者大談“奢侈品無用論”。她指着自己常背的環保袋說:“這個袋子既環保又實用,只要十幾歐元,一個名牌包動輒數百上千歐元。差價足夠讓一家人去旅行,我爲什麼要把這錢背在肩膀上呢?”
節約離不開政府支持。巴符州的現任州長弗雷德·克雷奇曼是德國首位綠黨籍州長。德國綠黨的主要政治主張即爲綠色、環保、節能。這一背景使得州政府十分注重資源節約與環境保護。且不談垃圾分類在巴符州得到相當嚴格的執行,單就用紙而言,無論在學校還是政府部門,辦公用紙一律採用再生紙。在圖賓根大學祕書處,筆者遇到一位來自漢堡的大學生,拿到顏色暗黃、質地粗糙的再生紙打印的文件,嘟囔學校太過小氣。其實,因爲科技含量高,再生紙的成本要高於原木漿紙,政府此舉不僅不是小氣,還需要支付額外的開銷。
施瓦本人反對資源浪費,但不是小氣鬼,他們並不吝惜惠澤他人。在圖賓根,住家門外隨處可見貼有“任君享用”之類標籤的紙箱,裏面會有舊書舊唱片、半新的廚具甚至家電,等待需要者免費取走。筆者曾在所住公寓自管會德國學生的引領下,去當地高檔社區“撿”過“寶貝”:真皮沙發、八成新的微波爐和小型冰箱,生活硬件設施一下“明顯提高”。
施瓦本人雖然“摳門”,但摳得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