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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二下午我剛要離開辦公室,電話忽然響起,當時都5時多了,有什麼事情不能留在第二天說呢?拿起話筒,對方說是經濟系的,我就立馬對電話內容猜出個大概:我輔導的一名大一新生正在讀社會學與經濟學雙學位,前兩天他給我發郵件說感覺數學吃力,希望調到難度低一級的課程,這電話應該是爲了調課吧。
電話對面的同事說,第一批考試成績出來了,這名新生的成績不理想。那位老師很認真地查了這名學生的學業記錄,發現他幾乎全勤,而且作業完成認真,只是實在答非所問,即便調到低一級的課程,估計也難通過。那位老師說:“這個學生確實努力了,但很遺憾,他明顯不是學經濟的料。”不過他在社會學系的功課卻不錯。
這種情況下對學生最有利的選擇自然是轉爲社會學單學位的學生。一般讀雙學位的學生在其中一個學位領域裏幾門功課都掛科的情況下,學校會在學年末要求學生復讀或轉學位,不過二年級時需要補部分學分。但如果第一學期學生就發現自己不適合讀雙學位,申請第二學期轉爲單學位,既可免去第二年補學分的麻煩,且及早轉入恰當的學位學習對今後的畢業成績有利。轉學位是件需要層層審批多方協作的事情,因此經濟系的同事決定儘早跟我通氣,以免因手續問題耽誤該生學業。
不過是否放棄雙學位中的一個,最後還是要學生自己決定,而這名學生會不會“執著”地選擇繼續在經濟系煎熬,我們老師還真拿不準。因爲每年學校雙學位的學生中總會有幾個在一個學科上表現非常糟糕,另一個學科上卻表現特別好的學生。你和這些學生聊天就會發現他們的經歷有相似點:學生自己很喜歡某學科,比如社會學、歷史或者哲學,但家長堅持讓學生學經濟、心理等這些傳統觀念上比較好找工作的學科,因此部分雙學位是家庭分歧妥協的結果。但由於興趣、基礎或個人才智傾向的差別,每年總會有幾個學生髮現自己在父母偏好的學科裏吃不消。學生往往都巴不得轉學位,但同時都會擔心讓父母失望,只好硬着頭皮學完第一學年,直到成績單上掛滿了紅燈,強制轉系。雖然避免了和父母的衝突,但二年級時因要補部分課程,學業比其他同學負擔重,這些原本可能獲得很好成績的學生最後的畢業成績一般也不甚理想。
週五時,這名新生告訴我他決定繼續攻讀經濟學,雖然他煩死了數學,但如果他退出經濟系,父親會非常生氣。作爲老師,我只能尊重學生的選擇並鼓勵他爭取下次考試及格,但我卻着實爲他感到遺憾。每年新生中都有這樣的學生,他們的人生還沒開始,就已被推到別人設定的軌道了。尚不論一個掙扎在及格線的雙學位和一個成績優異的學位究竟哪個更有擇業優勢,僅僅把最好的年華用來勉強應付一門“應該”學的學科,而非自己喜歡學的專業本身,也許不論是對於家長還是學生都是一種錯誤的“執著”?
(寄自英國)
《人民日報海外版》( 2013年12月06日第08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