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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北方網訊:王玉萍今年59歲,愛人楊家泉與她同歲,因爲年齡最大,兩口子在這個院裏被尊稱爲“老伯、老嬸兒”。他倆原先同在坐落於西於莊裏的蔬菜公司工作,隨着改革開放,蔬菜公司作爲一個市民和菜農之間的中轉單位退出歷史舞臺,楊家泉和王玉萍也於上世紀90年代雙雙下崗。楊家泉告訴記者,“我就出生在這間屋子裏。我爺爺那輩就在西於莊,爺爺、父親和我一輩子在西於莊生活,我更是生在西於莊,長在西於莊,現在還住在西於莊。”
王玉萍說,“我們特別盼拆遷。我們1980年結婚,孩子1983年出生,現在孩子結婚住到鹽坨橋那邊了。打我結婚就在這間屋,現在還在這間屋。那時候是白紙糊的房頂,葦竿和泥做成的山牆。住了這麼多年,現在牆壁發黴,必須得用塑料布擋上,其實就是塊遮醜布,後面的牆壁都看不得了,這牆上還總掉粉。打我進屋,這地(面)也不知道弄過多少次了,但還是返潮,屋裏生了爐子都必須得穿棉鞋。”
小院裏家家都捱得特別近,鄰里間一牆之隔。有時候王玉萍去鄰居家串門,手機沒帶身上,他在家裏一鑿牆,王玉萍就過來接電話了。王玉萍說,剛嫁到西於莊來時,並不覺得艱苦,因爲那時家家都是這樣的條件。可這麼多年過去了,眼看周圍變化翻天覆地,自己家還是沒有變化,難免心急。“我1980年進這院,這些年院還是這院,屋還是這屋。10年前,門前的小路翻修,涉及的幾戶人家拆遷搬走了,我特別羨慕人家。一直在想什麼時候拆到我們家?”院子裏的房子實在太老,近幾年院子裏有戶人家搬走了,緊跟着房子也坍塌了不少,無法再住人。前些年院子裏還有防空洞,這些年因爲下陷嚴重,剛剛填實。
回憶起院子裏的快樂時光,楊家泉和王玉萍笑得合不攏嘴,“夏天我們在院子裏烤羊肉串,趕上誰誰就張羅,這屋買點,那屋買點。一招呼,大家就都聚一塊了。過年也是這樣,特別熱鬧。”楊家泉說。鄰居蘇娘半身不遂,常年臥病在牀,雖然子女輪流值班,但總有照顧不到的時候,有時候在院裏聽見動靜,楊家泉就過去看看,“有時蘇娘摔到地上了,大夥兒一招呼趕緊給扶起來,這事兒都趕上過。”王玉萍說,“今年是(在這裏過的)最後一個年了,前些天,我們(孩子的)奶奶過去(去世)了,這麼大歲數了,沒等到拆遷。奶奶一直盼着拆遷呢,奶奶(生前)總是說,往後咱也住樓(房),你們住樓上,我住樓下。”說到在西於莊生活了一輩子卻沒趕上拆遷的奶奶,王玉萍眼睛裏突然泛起了淚花又很快拭去。
談到拆遷後的生活,楊家泉和王玉萍也表達了一些顧慮,“學校、超市能同步嗎?我們也有顧慮,(孩子的)爺爺在前面一個院子裏住着,今年八十多歲了,這些配套設施,你說四五年,能建好嗎?”不過,因去年12月27日總理的到來,他們充滿了信心,“那天我握總理的手了。”楊家泉有點不好意思地告訴記者,那天他並不知道總理要來,因爲市裏的領導曾經多次來調研,所以他認爲最多是領導來視察。沒想到,他一出門,就看見總理正向他走來。因爲站的位置靠前,他趕緊上前握住了總理的手。“總理說,他還會來西於莊看我們的變化,會來看我們住上的新樓!”
昨天是農曆“臘八”,在即將改造的西於莊,有牆壁發黴的平房,也有暖暖的人情味,這種人情味在鄰里之間互送的一粥一飯裏,在互致的一聲聲問候裏。西於莊儘管並不光鮮亮麗,但承載了這裏幾代人的生活夢想,這裏每天上演着雅俗共賞的柴米油鹽劇,也流淌着酸甜苦辣的百態市井情。
昨天,記者探訪了西於莊大街15號院,這裏有8戶人家,住着5位年齡相差不超過5歲的老姐妹:王玉萍、喬桂榮、劉培晨、王秀芳、王玉華。她們自從當上西於莊的媳婦,就在這裏一起走過了大半輩子的人生,彼此商量好住上新樓時,一定還要常回“家”看看。
送碗臘八粥喝完就過年
院裏還有一位老姐妹叫王玉華,她是劉玉芬奶奶的兒媳婦,全家從劉玉芬奶奶這一輩就住在西於莊。劉奶奶年輕時在老家河北省深州和老伴結婚後,就隨着老伴來到西於莊。老人花白的頭髮新燙過,正在屋裏忙着收拾,新年畫也掛了起來。住在另外一個衚衕的周奶奶腿腳靈便,端着一個冒熱氣的大碗,推門進了劉奶奶家。兩位老奶奶相見甚歡,並無客套,周奶奶徑自從劉奶奶的櫃子裏摸出一個飯盒,把臘八粥從碗裏倒進去,一邊閒話着說,“我也跟總理握手啦。”一邊就往門口走。
“20歲來的,我今年79歲了。老伴兒原來在第一木箱廠上班,先是在北站附近租了一間房子,5塊錢一個月,住了兩三年我們就來到西於莊。兒子和兒媳婦都是在這屋結的婚。”劉奶奶家的一間屋子裏搭出一個“小二樓”,兒子結婚後,小兩口住在小二樓上,老兩口住下面。現在劉奶奶的孫子已經大學畢業,歲月帶走了幾位親人,如今她和兒媳婦,兩輩人相依爲命,仍住在這個小院裏。
一間小房屋住過四代人
王秀芳今年54歲,老伴兒韓立秋55歲,白眼兒(外孫女)到這個月13號就4個月了。1月7日,他們剛帶孩子去影樓照了相,還把頭髮剪了。自打一出生,白眼兒就是姥姥、姥爺帶,這符合天津的傳統習俗。老兩口一直在誇白眼兒,“不磨人,太聽話了,一宿都不起來,不要吃的,也不哭鬧。”
小寶寶是小院這間屋裏住過的第四輩人。韓立秋和王秀芳原來在這個小屋,和小寶寶的奶奶住在一起,小小一間屋除了牀什麼都沒有,奶奶去世,原來奶奶放牀的地方纔放進去一個冰箱。韓立秋說,“房子是我父親買的,我從六、七歲就在這屋住。結婚後我搬出去住在學堂衚衕,後來因爲要照顧奶奶,和老伯(指小弟)的房子換了個個兒,又回到這屋裏。”自從和奶奶一起住之後,年年過年大家都聚在韓立秋家過,“今年老伯孩子找到對象了,來家裏過年的人更多了!”
城市傳說西於莊演變史
在城市發展的過程中,無論“三級跳坑”、“煤球爐”、“紙房頂”還是“燒煤爐、上公廁,冬如冰窖夏似火”的民諺都在逐漸變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傳說。無論從哪個方向走進西於莊,是西站西大橋還是河北大街立交橋,西於莊狹窄逼仄的小衚衕都足以和這些宏偉的現代城市建築形成強烈對比,進而令人產生出一種極爲不真實的違和感。
作爲目前本市中心城區中最大片的危陋房屋地區之一,百年西於莊的新生牽動着萬人的生活,“不能一邊是高樓大廈,一邊是棚戶連片,你們一定會住上新樓房。”總理到訪西於莊時講過的這句話,讓這裏的居民們激動不已。
西於莊絕大部分房屋始建於上世紀50年代,覈查數據顯示,西於莊地區21平方米以下需要託底安置的居民6398戶,佔總戶數的67%;其中,低保、特困、殘疾、喪勞等困難戶佔總戶數的22%。隨着棚戶區改造的進行,百年西於莊,從西開窪到增產大街,從紙廠大街到郭家菜園,從小辛莊大街到紅橋北大街,這裏的每一條衚衕,每一個大雜院都將在2014年成爲歷史。(記者王琛楊雪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