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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令之下,馬年春節新風撲面。商務部監測數據顯示,春節黃金週高檔禮品銷售明顯下滑,福州多家商場超市的高檔禮品酒銷量同比下降七成左右,洛陽一些零售企業的高端菸酒銷量同比下降近四成。
但記者走訪發現,部分高檔菸酒“改頭換面”,節日送禮方式更隱蔽,一些浪費腐敗依舊在“廉節”的灰色角落潛行。
名酒喬裝成禮品,極品煙裏藏“茅臺”
爲應對高端酒銷售下滑趨勢,五糧液、茅臺等酒企已正式推出或正醞釀推出“私人訂製”業務,可根據客戶要求設計包裝,單次購買最低額度一般在10萬元左右。
知名酒企開拓市場的新舉措,卻給春節送禮提供了便利。
“酒瓶上只有一個‘酒’字,不要編號,不要品牌,瓶子也是最普通的,但價格並不‘普通’。”在鄭州經商多年的羅老闆春節前從貴州茅臺鎮以及河南的多個酒廠“私人定製”了20多萬元“簡單包裝”白酒,每瓶價格從三四百元到上萬元,除了節日消費,主要是給相關部門和業務單位的領導送禮。
“這種酒表面看不出價錢,但喝酒的人都心知肚明。”羅老闆說。
貴州的白酒銷售商陳經理告訴記者,受多重禁令影響,企業、單位訂製酒業務急劇萎縮,一些有送禮需求的企業、個人轉而通過“私人訂製”業務購買“簡裝”名酒。“私人訂製白酒方式更隱蔽,市場可能迎來井噴。”
除了改換包裝,一些很少在市場上流通的極品煙也成爲送禮的“新寵”。貴陽一家菸酒店的老闆小王告訴記者,今年春節送禮流行一種叫“國酒香”的煙。
“菸嘴裏面有一顆藍色的小珠子,裏面是30年的茅臺酒,抽之前把小珠子擠碎,酒香四溢。”王老闆說,這種煙2300元一條,市面上幾乎買不到,只有通過熟人才能拿到貨,“過年前要的人多,必須要提前預定。”
事實上,國家菸草局幾年前就明確要求,所有捲菸品牌規格的零售指導價均不得超過1000元每條(200支)。爲了滿足高檔禮品煙的巨大需求,一些菸草公司想了很多新點子。
記者走訪發現,除了含有茅臺酒,一些特殊香菸還含有人蔘、冬蟲夏草等高檔中草藥提取液。這些極品香菸價格高昂,且銷售渠道隱匿、不易識別,春節期間銷售火爆。
北京一家內蒙古特產專賣店的老闆說,普通的冬蟲夏草煙每條價格1000元,而幾乎不在市面流通的鐵盒包裝大約2600元一條。“年前備了一批貨,如今都賣完了。”
旅遊“偷樑換柱”,春聯“暗藏雅賄”
春節全家出遊本是團圓歡聚的高興事,然而一些人送禮也在這方面打起了歪主意。
“公司今年在海南、福建等度假地的五星級酒店以開年會的名義預定了不少房間,都是用來搞接待的。領導消費後以公司名義簽單就行,我們最後一起結賬。”西南一私營礦場老闆說。
近年來不少“落馬”官員與“出遊腐敗”有關。2013年7月,貴州省安順市原市長王術君被實名舉報。舉報人稱,2012年接待王術君與其家人在三亞過春節,7天花費超過30萬元。目前相關部門已就此事展開調查。
隨着“出遊反腐”監管力度加大,不少地方都要求領導幹部出行必須彙報,並提供住宿發票等證明。但上述礦場老闆透露,公司會在同一時間以領導的名義在經濟型酒店也訂上房間。“事後領導把便宜酒店的發票拿回去就行了。”
除了變相逃避節日旅遊監管,春聯、年畫等家家戶戶最常見的過年民俗也成爲送禮的新花樣。
在河南經營古玩字畫的張先生告訴記者,今年春節前,許多老客戶委託他找一些書畫名家寫春聯或者畫年畫。“買方主要是經商的老闆,一般春聯上都不落款,但有些會有名家印章,大部分都是拿來送人。爲了滿足客戶需要,我還專門去西安找名家求了兩副春聯。”
“一副春聯的價值根據作者名氣從幾千元到十餘萬元不等,而且越放越值錢。”張先生說。
有法律專家指出,由於相關法律沒有對古玩字畫等藝術品的行賄受賄進行明確規定,近年來“雅賄”有所擡頭。這種借春聯、年畫等年俗爲名,行“雅賄”之實的行爲則更加難以界定,易成監管盲區。
歪風“高一尺”,監督“漲一丈”
專家認爲,禁令高壓之下,馬年春節黨風政風整體上明顯好轉,但在一些灰色地帶,高檔菸酒“改頭換面”、送禮花樣翻新值得警惕。
歪風“高一尺”,監督應“漲一丈”。中共中央黨校黨建教研部教授蔡霞表示,一些企業老闆認爲反腐是暫時的、一陣風,但關係是永久的、需要不斷經營。有些人對黨內反腐的預期不明確,存在僥倖心理。因此,治理包括送禮收禮在內的各類違紀違法行爲,必須保持高壓態勢,針對新情況,不斷出重拳。
遏制“灰色”送禮,還應清除法規上的“灰色地帶”。南京師範大學社會學教授吳亦明表示,刑法及其相關司法解釋中,對古玩字畫等藝術品沒有明確規定,導致對“雅賄”的懲處乏力。紀檢人員在查辦“雅賄”時,常常也面臨取證和評估難題。遏制送禮歪風,應從法規制度上明確“節禮”和“受賄”的邊界。
一些專家提出,可參照《聯合國反腐敗公約》中對“不正當收入”的界定,儘可能窮盡對“受賄罪”的物品列舉,“雅”“俗”同治,防止“灰色禮品”逍遙法外。
“四風之弊由來已久,反四風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山東大學社會學教授王忠武認爲,送禮方式越來越隱蔽,既反映出“八項規定”實施一年多來成效顯著,也從一個側面折射反腐的長期性、艱鉅性。這其中既有文化因素,更有權力尋租。
“從根本上遏制‘節日腐敗’,各級政府應進一步轉變職能,加大簡政放權力度,規範官員的自由裁量權,保障權力的公開透明運行。”王忠武說。(記者凌軍輝、李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