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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讀到一篇文章,提及王右軍對東晉權臣庾亮的評語,所謂“唯丘壑獨存”,大約是佩服庾亮身上殘存的風雅情趣。文中飽含對出世情懷、靜遠風骨的追念。
丘壑最早的說法,據說源於《漢書》,“敘傳上”有言:“漁釣於一壑,則萬物不奸其志;棲遲於一丘,則天下不易其樂。”其後學問繼續傳承,如謝靈運詩“昔餘遊京華,未嘗廢丘壑”,唐王勃也表“一丘一壑,同阮籍於西山;一嘯一歌,列嵇康於北面”。這些“註釋”片段多有流行,看到這些“黃老”學問,想到的是梭羅。
有學問的人說歷代隱士在唐詩中都可找到,這樣看,熱衷丘壑近乎成了文化的一個組成部分,一些扭曲的園林,也稱“胸中丘壑”。這不奇怪,無論歸隱真假,來個天遠地偏的地主噹噹是現實的理想。不現實的是丘壑之中充斥着避世、頹廢的個人心態,一副安貧樂道的樣子掩藏不了獨善其身的卑劣,雖然也有處江湖之遠憂民的政治呼聲,但在文化意義上,不少被放縱山林、酒色的“瀟灑”覆蓋——我們很難找到對社會的人文關懷。
鄉野隱匿並非處境窮困的逃逸。與“復得返自然”的陶公每次舉杯都是“酣飲至醉”不同,對自然簡樸生活的體驗,不是標榜個人“瀟灑”的生活,而是遠離無休止物慾貪念的勸誡。致力於精神的寧靜和昇華是瓦爾登湖畔的守望,也是實踐:不是個人主義放浪形骸的自我殘害,而是經邦濟世的人文關懷,使這樣的丘壑生活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這大概就是不一樣的丘壑帶來的不同結果吧。在流動的文化長河中,我們可以找到很多積極的印跡,如上演於法國大革命前夕的博馬舍劇作《費加羅的婚禮》,人們從中看到了大革命的影子,而德拉克羅瓦的《自由引導人民》,不僅是藝術品,也是宣傳畫。反過來看,荒山野嶺的僧侶苦修罕有溢美的讚譽,倒是混跡市井的犬儒主義備受指責——陽光很難照進第歐根尼內心的領地。
(摘編自4月21日《工人日報》,原題爲《不一樣的丘壑》)
《人民日報》( 2014年04月25日0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