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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31日下午,在石家莊市第三醫院創傷科病房裡,躺在病床上的王佔賓回憶起40多天前發生的事,仍心有餘悸。
王佔賓是石家莊市無極縣張段固鎮王呂村的村民。因不滿征地補償條件,該村數十戶村民反對鎮政府『租用』耕地,村民自發到農田守夜,保護耕地。2014年6月20日零時左右,包括王佔賓在內的4名村民遭到一伙蒙面人的砍打。在種植著大豆的農田裡,王佔賓被蒙面人用木棒擊倒,幾名蒙面人圍住王佔賓,用砍刀削砍王佔斌的腿部,造成他左腿兩處骨折,肌腱斷裂,大片皮膚被砍刀剝離肉體。目前,公安部門已經對此立案調查。當地國土資源局稱,村民守護的耕地性質為一般農田,『租用』耕地不能用於開發建設。
村民深夜遭圍砍 大片皮膚剝落
7月31日下午,中新網記者在石家莊市第三醫院的創傷科病床上見到王佔賓時,經過一天多的昏迷後、雙腿纏滿繃帶的他正艱難地坐在床上痛苦呻吟。
2014年6月19日,王佔賓和同村村民李鎖強、劉永剛、劉耀輝在農田裡守夜。『那天剛下過雨,天氣涼爽,夜裡11點鍾,我們幾個就在帳篷裡睡下了。』王佔賓說,20日零時左右,幾個頭戴絲襪的蒙面人手持砍刀、棍棒闖入帳篷,砍打守夜的村民。
『被打醒後,我爬起來跑出了帳篷,但只跑出去20多米,後腰上就重重挨了一棍,倒在了地上,隨後,幾個人把我按在地上砍打。』王佔賓說,等那些人走後,他想站起來走回帳篷,卻根本站不起來,一摸雙腿,纔發現全都是血。
村民劉永剛稱,事發當晚,他們四人一同睡在帳篷裡,他也遭到了毆打。『王佔賓跑出去後,我也跟著跑了出去。沒跑多遠,就看到幾個人把王佔賓按在了地上,手裡拿著棍棒和半米長的砍刀瘋狂削砍王佔賓。』
『我發現王佔賓時,他雙腿血肉模糊,地裡留下一大片血。』村民李鎖強稱,由於他裹在被子裡滾到床下,躲過了蒙面人的毆打。他跑出去向附近村民求救,看到蒙面人砍完人後,坐上停在幾十米外的兩輛汽車離去。找到王佔賓後,他撥打120,並向無極縣張段固公安分局報警。
20日凌晨,王佔賓先被送到了無極縣的一家醫院,由於傷勢過重,連夜轉到石家莊市第三醫院。王佔賓先後做了3次手術,至今不能下床行走。受傷後,王佔賓在醫院昏迷多次,時間最長的一次昏迷了兩天。
『醫藥費已花費8萬餘元。村裡的鄉親們給我湊了三萬多,其餘的都是從親戚手中借的。』王佔賓說。
王佔賓的妻子張會喬稱,她沒有工作,兒子僅7歲,正在村裡小學讀書;家裡的經濟來源全靠王佔賓外出打工和1畝多農田的收成,王佔賓是家裡的頂梁柱,性格很好,從未和任何人結下過仇怨,如今卻被砍傷住在醫院裡。
在石家莊第三醫院出具的王佔賓的《入院記錄》上,記者看到了這樣的描述:『患者緣於入院前4小時被砍傷致全身多處疼痛、出血、活動受限。全身多發皮膚裂傷,全身多發皮膚脫套傷,右脛前肌斷裂。左側小腿近端外側致中段可見一大小約7厘米皮膚撕脫,缺損約5平方米……』
耕地接連遭破壞 村民搭帳篷看守
為何會遭到蒙面人的瘋狂砍打,王佔賓認為此事可能與反對租用耕地有關。
『2013年初,幾個村乾部來到家裡,說要租用家中僅有的一畝多耕地。』王佔賓稱,他從未看到過任何有關征地的公告,村乾部也沒有出示任何批文。
在王佔賓的記憶中,該村的耕地曾被『租用』過,很多人只拿到了一兩年租金就再也拿不到補償款了。因為擔懮耕地被征收後權益無法保障,王佔賓和數十戶被征地村民均不同意征地。
『為了保護耕地,我們40多戶村民聯合了起來在耕地上搭了帳篷,分成幾組日夜守護在田地裡。』王佔賓稱,因為抗征,村民們的地裡的莊稼曾被強行鏟除,幾眼澆地的機井又被人深夜填埋,很多耕地因遭破壞已無法耕種。
8月1日上午,記者來到王呂村看到,村民們搭建的帳篷就位於村南約200米的一條小水泥路旁,帳篷中橫放著一張草席床,帳篷外面用白漆寫著『留下寸土,造福後代』、『誓死保地,斗爭到底』這樣的標語。
據王呂村村民介紹,慘案發生後,村民們並沒有放棄守護耕地,增加了晚上值班的人員,並且徹夜不眠,繼續守護在將要被『租用』的耕地旁。
村民劉進國稱,他們守護的這片耕地大約有300多畝,一部分村民已經簽訂了租地合同,但大部分村民還沒有簽。
村民向中新網記者出示了一份2013年5月的《土地租賃協議》,在這份協議上,甲方為無極縣張段固鎮人民政府,乙方為被租賃土地村民。該協議稱,經甲乙雙方協商,甲方租用乙方土地一塊,用於經濟開發區及道路建設。租用個人土地采用『逐年支付,長期執行』的補償辦法,根據當年小麥和玉米市場價格,每年按900斤/畝小麥、900斤/畝玉米市場價格支付給乙方,土地補償費由縣財政部門統一支付。
在這份協議上蓋有無極縣張段固鎮人民政府的公章、法定代表人寇慶民的印章、村民的簽字和指紋,擔保方為河北無極經濟開發區管理委員會,還蓋有河北省無極縣公證處的印章。
村民們告訴記者,因為耕地接連遭到破壞,甚至被強行施工,他們迫於無奈纔開始在耕地上搭建帳篷輪流看守,但隨後的幾個月裡,先後有9個村民接到了匿名恐嚇電話,更讓他們想不到的是,竟然會在自家田地裡遭到蒙面人的瘋狂砍打。
當地國土局稱『租地』不能搞開發
8月1日,中新網記者來到無極縣公安局。無極縣公安局黨委委員、副政委兼政治處主任孫洪稱,接到村民報案後,無極縣公安局就對王佔賓被砍傷一事進行立案偵查,現在案件正在偵破過程中,案件的具體情況不便向媒體透露。
在無極縣張段固鎮政府,張段固鎮項目辦主任雷志斌稱,根據縣裡『一園三區』的規劃,王呂村南部的耕地被劃為皮革工業園區的南區,這些土地被用來建皮革廠。皮革工業園區屬於河北無極經濟開發區,這個開發區是省級經濟開發區,一些大型的皮革企業已經進駐了皮革工業園區。建設皮革工業園區是縣裡的重點項目,鎮政府只負責為這些皮革企業征佔土地做協調工作,征佔土地的主體是這些企業,相關的征地手續、環評報告都存放在企業裡,鎮政府沒有相關文件。對於王呂村被征佔土地的土地性質和面積,雷志斌稱自己不了解。
據無極縣國土資源局耕保科負責人張建民介紹,王呂村有部分耕地用於建設皮革工業園區,用於當地的皮革公司搞皮革項目。2012年和2013年,經河北省國土資源廳批復,征用王呂村125畝一般農田,將土地性質變更為國有土地。現在這些土地還沒有被皮革公司佔用。
張建民稱,佔用已經變更為國有土地的耕地不需要簽署租地協議。王呂村村民出示的《土地租賃協議》是村民個人和張段固鎮政府簽署的,和國土局沒有關系。租用的耕地的性質還是一般農田,只能用於種植。這些租用的耕地不能改變土地性質,不能用於開發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