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天津北方網訊:天津市社會福利院裏的紅頂“主樓”,總面積並不大,因爲可使用的空間很有限,所以,工作人員的辦公區和“養員”們的集中生活區都在這一個樓裏。雖然人不少,但是,整個空間並不顯得雜亂,偶爾有穿着白色工作服的護理員腳步匆匆地走過,一定是忙着去給“養員”取東西或是解決臨時的問題,他們的工作崗位絕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固定在“養員”們身邊。他們要時時關注到每一個“養員”的情緒和動作,隨時瞭解他們的需求,就是這樣,也隨時會有“狀況”,被“養員”抓傷、打傷、咬傷或是用東西砸傷的情況,幾乎每個護理員都遇到過。在這個樓裏,所有的工作人員,從60後到90後,都是從一線護理員開始幹起,堅守在“挨打受氣”的崗位上,誰都知道不容易,能堅持下來,需要勇氣、力氣還有好脾氣。
70後的“高姨” 300多個“養員”全都照顧過
“一、二、三……十、十一”高文豔的雙手拉着一雙小手,高文豔倒退着一步步走下樓梯,被她拉着的小男孩手臂繃得很直,抓着高姨的手,緊緊的,不敢放。仔細看,才知道男孩雙目失明,被高姨牽着,他的腳步還是很小心很小心地落在臺階上。高文豔牽着他,溫柔地說着:“小樹,不怕,摔不着,我們數着,一共11個臺階,來,我們再來一遍。”
小樹是護理員們對這個剛剛從兒童福利院轉來的男孩的愛稱。在兒童福利院長到14歲的孩子,就要轉到社會福利院,新的環境、新的夥伴,使這個雙目失明又有些好動的孩子,一時間找不到自己的“方向”。高文豔就這樣牽着他,讓他一步步在新的環境裏邁開步子。高文豔說:“每一次接新的‘養員’來,心裏都會不好受,看到他們身體上受到的痛苦,覺得他們可憐。很希望自己再多幾雙手,能扶他們。”
高文豔是70後,是社會福利院的“老人兒”。現在,她還在護理一線,她在每一個護理分部都呆過,現在社會福利院裏的300多個“養員”,她都親手照料過。年紀最大的有80多歲,最小的就是像小樹這樣十四五歲的少年。現在,每一個“養員”的名字她都叫得上來,每一個人是什麼疾病、有什麼特點、最愛出什麼狀況,她都知道。高文豔記得,自己剛到社會福利院報到的時候,還很年輕,對新工作抱着極大的好奇和興奮,可是,剛到崗位上的第一天,見到的第一個“養員”,就是躺在病牀上、全身癱瘓的。護理員正通過他鼻子裏插着的管子喂吃的。那個躺着的人非常瘦,顯得一雙眼睛格外大,怔怔地盯着她,高文豔當時真的有些怕,可是,老護理員告訴她:“如果這是你的親人,你就不會怕。”這是一句在社會福利院裏代代傳承的話,每一個真心願意把“養員”當親人的護理員都留在了崗位上。
給“養員”洗澡護理員居然被扔進水桶
高文豔和龐瑤還有她們的同事們,每天要比“養員”們晚一個多小時吃飯,在吃飯的時候,大家的精神都高度集中,因爲這個時候是最容易“出狀況”的。護理員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湯都要晾得不涼不熱才能盛,誰眼前的飯盆兒空了,要趕緊拿走。因爲,有時候“養員”們會拿空飯盆兒當玩具,投向任何一個目標。高文豔說:“我們都被砸過,有一次正打在我的太陽穴上,真蒙了。”吃着飯,“養員”們之間也會經常出些小矛盾,高文豔回頭盛湯的工夫,小樹就趴在桌上哭起來了,原來是旁邊的“夥伴”批評他了。高文豔摟着小樹,給他擦着眼淚,很像媽媽哄着受了委屈的孩子。另一間屋裏,小龐正被一個叫玲玲的“養員”灑了一身的湯,玲玲情緒比較躁動,時不時會攻擊別人。小龐顧不上收拾自己,先給玲玲換衣服,添飯……護理員們說:“玲玲的媽媽原來也在這裏,她們母女都有嚴重的精神和智力殘疾,相互都不認識,可是,她們後來認識我們,依賴我們。”
等“養員”們午覺醒了,護理員要給他們洗澡。像啞啞一樣完全不能起牀的“養員”,4個護理員用一條毛巾被把她“兜”起來,在浴室裏,她也只能是躺着,小龐從頭給她洗到腳,自己身上已經全是水和汗。對於高文豔來說,一些不能動的孩子,要抱到浴室裏,有時候男護理員不夠用,她也要給男孩子洗。洗的時候,有時“養員”很興奮,或是很不樂意,護理員就會隨時被打、被踢甚至被推倒。有的時候,“養員”突然躁動起來,力氣極大,居然能把護理員扔到盛水的大桶裏。高文豔說:“我們這些人,身上都有傷,被抓的、被咬的、被打的……習慣了,也不覺得委屈。他們要是家裏的親人,你能真的因爲這些生氣嗎?”能堅持下去,依靠的是親情與責任。在這樣的家庭中,照顧模式也往往是“幾對一”,一個患病者需要多個人的全力照顧。如果照顧重殘人是一種職業,照顧的模式是“一對幾”,能堅持下來,靠的不僅是責任、愛心、毅力,還有一種精神。在社會福利院裏,每一個堅持下來的護理員都有說不完的辛苦經歷,可是,他們願意堅持,因爲,這裏特殊的“養員”確實需要他們。
90後的小龐足能托起120斤的“孩子”
“啞啞,我們吃飯了啊,好吃吧。”龐瑤身材有點清瘦,戴個眼鏡,文文弱弱的。可是,她把體重120多斤的“養員”托起來的時候,有足夠的“支撐力”。身爲90後的龐瑤到社會福利院才3個多月,還在實習期,可是,她已經把老護理員的話記在了心裏——把“養員”當自己的親人。
因爲龐瑤是個還沒結婚的女孩,所以,院裏安排她在工作強度相對較輕的“女部”。“女部”裏有48個“養員”,年紀最大的70多歲,最小的二十四五歲,每個人的年齡都比龐瑤大,可是,他們都叫小龐“姐姐”甚至是“姨”。小龐剛被這麼稱呼的時候,還真有點不習慣,後來,她聽老護理員們都叫“養員”們“孩子”,她就明白了,在這裏,不論他們的年齡多大,他們的智力水平只相當於一兩歲的孩子,他們的身體長大了,可是,他們的心理年齡永遠長不大了。對這些“永遠年輕”的“孩子”,護理員就要像姐姐、像媽媽。
躺在牀上的啞啞患有嚴重的先天愚型,現在,因爲頸椎出現了問題,完全不能動。誰也不清楚,啞啞到底有多大年齡,大約地猜測,她有50歲左右,可是,她的牙齒都已經掉光了,平時只能吃流食。食堂裏給需要特別護理的“養員”準備好了“特餐”,可是,小龐取飯的時候,發現20多歲的秀秀不開心,雖然秀秀比小龐還要大一些,可小龐卻蹲在她身邊哄着、問着。原來,秀秀看上了啞啞要吃的飯,拒絕吃自己的。小龐哄了半天都不行,於是,找來一個飯盆兒,把秀秀的飯倒進去,再放上湯,很仔細地搗爛了,弄得和啞啞的飯一樣,秀秀就開心地端着飯盆兒走了。小龐趕緊進屋給啞啞餵飯,她怕啞啞會嗆到,一頓飯大約要喂半個小時,小龐就只能彎着腰站在牀邊,邊喂邊擦着啞啞嘴邊流下的湯水。這個在家裏讓爸媽寵着嬌着的姑娘,到了工作崗位上,馬上就成了“養員”們要依靠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