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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初夏。38歲的黑龍江人石景茹,來到天津打工。丈夫早已去世的她愛上了第二故鄉。經介紹,她結識了天津工程師老李。兩人見面後,感覺很投緣。
這老李,原配妻子去世,留下了很受寵愛的女兒蓮蓮。二婚後,繼母容不下蓮蓮。當時已16歲的女孩,就寫下遺書,喝藥自盡。經搶救,命雖保住,但智力喪盡,不能行走,生活上完全需要別人照料。老李於是憤而離婚。和石景茹見面,是他準備開始的第三次婚姻生活。
石景茹到了李家,心一陣陣痠疼。那個整天癱瘓在牀的大女,眼內無神,冷木地死盯着你,兩腿萎縮,蜷縮成一攤無意識的生命。女孩屋裏屎尿味刺鼻,整個家一團髒亂。
一種母性的大愛在石景茹的心海中洶涌。也有躊躇,也有顧慮,但石景茹下了決心,要用自己的一雙柔手,支撐起這個殘破的家。
回老家和父母商議。媽媽堅決不同意閨女的愚蠢決定,擺出了很多理由。但石景茹說:“媽,我都想過了。可老李人確實不錯,蓮蓮也需要一個媽媽照顧……”
母親含淚勸阻她。景茹說:“我就想伺候蓮蓮一輩子。傻閨女更需要母愛。”
父親最終表態:“你既然考慮透了,我們就不再攔你。”
石景茹走入了第二次婚姻。一個特殊的新家,有歡樂,更有苦累;有爭執,還有磨合。首先是鄰居們防範她。鄰居對老李勸道:“三哥呀,現在社會上騙子很多,你可要多加小心。她那麼漂亮,又比你年輕十多歲,能塌塌實實跟你過日子嗎?再說,還得伺候你閨女,又沒有血緣關係,誰有那長性?備不住就把你的錢捲包走了!”老李在家行三,平房的鄰居們都叫他“三哥”。
風言冷語傳到石景茹耳裏,她毫不計較。心說,你們就看我的行動吧。
買菜做飯,料理家務,重點是照料蓮蓮。喂水餵飯,擦屎端尿,洗澡梳頭,以及定期剪髮、病了請醫生上門等,這些都沒什麼,不就是一個累嗎?最讓景茹苦惱的是蓮蓮的愚鈍無知:一眼看不到,她就能將排泄的臭糞抹的滿臉都是;稍微晚了一步,她就能將下身滲血的衛生紙掏出來塞進嘴裏……
石景茹日復一日地伺候着。這副夾板是自己套上的,一個完整的家,有一多半要靠自己支撐。既然選擇了,就不能反悔。蓮蓮雖呆癡,卻也是一條性命;雖不是自己親生,卻也是家庭中的一位重要成員。照顧她是自己不可推卸的職責。很快,石景茹就摸清了蓮蓮的生活規律,再加上手腳勤快,蓮蓮屋裏的屎尿味再也沒有了。又經常給她改善伙食,這傻女胖了起來。
但老李還是有些疑心。第二任妻子的後媽形象總給他投下陰影。就在石景茹出外買菜時,他偷偷喂女兒好吃的食物。這傻女不知飢飽,一喂就吃。結果蓮蓮的生活規律被打破,又弄得滿牀的大便。
石景茹對老李說:“你如果疑心我不給孩子吃飽,那我今後還怎麼管呢?和你結婚我可是實心實意的,你說我嫌棄過蓮蓮嗎?”
老李如夢初醒,連忙道歉。從此,老李就再也不插手蓮蓮的生活了。那呆木的女兒,見到石景茹,也流露出親暱的留戀。鄰居們開始將石景茹親熱地喚作“三嫂”。
2010年,六十多歲的老李突然因腦梗塞而半身不遂,肢體三級殘疾。頂樑柱塌陷,千鈞重負完全落在石景茹羸弱的肩頭。
又是一次嚴峻的考驗。沒有退縮,石景茹將愛和情,全部用在兩個重病的親人身上。給丈夫積極治療,鼓勵老李樹立信心,加強肢體鍛鍊,爭取早日恢復健康。
2011年的一天,石景茹的父親突患急病去世。天津離黑龍江這麼遠,自己家裏一天也離不開人呀,石景茹就哽咽着給兄妹打去電話,委託他們代替自己盡孝,將老人的後事辦圓滿。景茹痛哭一場,默默祈禱父親走好,請老爸饒恕千里之外的不孝女兒。
居委會對石景茹一家給予了極大關懷,爲蓮蓮辦理低保手續,逢年過節進行慰問。現在聽說老李病倒,就要給她辦理居家服務。石景茹婉言謝絕了。她深深感謝政府的關懷,她說,我家的困難,我自己能克服,不願再給居委會添麻煩了。
筆者問石景茹,這些年你後悔過嗎?她答:“我從沒有後悔過。這是我的家,他們都是我的親人,照顧他們還不應該嗎?”
區有線電視臺來電話,要到她家拍電視片。石景茹堅決推辭。她說:“我不願上電視,怕宣傳。自己做這點兒事是應該的,我怕別人知道,打亂自己家的正常生活。”筆者在一旁聽着,就像觸摸到石景茹那顆透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