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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至昨日,因被鄰居報復社會時殺害,時年3歲的山東淄博雙胞胎男童堯堯和宇宇已在淄博市殯儀館躺了286天。高達4萬餘元的遺體寄存費,加上家中還有兩位老人被砍重殘需要治療,家中負債累累,讓兩個孩子也難以早日入土為安。
案發兩男童遭鄰居刀砍身亡
堯堯和宇宇一家住在淄博市高新區亞運村35號樓4層。該樓2層,住著46歲的何志強。何是殺人案凶手。
雖是樓上樓下的鄰居,但兩家人從未有過交集。
2013年11月30日14時50分,兩個孩子的爺爺李振全下班回家後,奶奶於友清問了句『外面天氣怎麼樣?』『不算冷,』李振全說。聽說外面不冷,感冒在家憋了3天的堯堯、宇宇吵著出去玩。
兩個孩子興奮地下樓,於友清在後面跟著。在距一樓還有幾級臺階時,於友清看到了何志強,『他手裡拿著一把斧子,我聽到?啷一聲,看到斧子頭掉地上了,』於友清稱,何志強又掏出一把刀子,向堯堯脖子劃去,『我一把把宇宇推出單元門,他奔出門又去劃宇宇的脖子,我沒拉住,就拼命喊「救命!宇宇倒在了樓前綠地上。
隨後,何志強又返回單元門裡,對著堯堯又是一刀,『我去抓刀子,沒抓住,堯堯倒在血裡,哭喊奶奶的聲音越來越小。』
堯堯、宇宇當場遇害,於友清和李振全都被砍至重度傷殘,另兩位聞訊趕來的鄰居也被砍,一輕傷一輕微傷。
判決凶手被判死刑無賠償能力
何志強將自己殺人的動機歸結為報復社會,『忍了太長時間了,感覺過夠了。』何志強稱,他工作不順心,和同事很少說話,夫妻感情不好,『我很壓抑、絕望,是社會讓我活不下去,就殺人報復社會,徹底發泄心中的怨氣。』
據鑒定,何志強沒有精神病,作案時為完全刑事責任能力人。
一對雙胞胎兒子被殺害,李洪亮夫妻提出刑事附帶民事索賠,訴請法院賠償死亡賠償金、喪葬費、精神損害撫慰金等共210萬餘元;李振全於友清也同時訴請法院判令何志強賠償醫療費、殘疾賠償金、交通費、護理費等共200餘萬元。
淄博中院審理查明,何志強因長期生活和工作壓抑,內心積蓄怨恨,遂產生了報復社會惡念,其犯罪手段特別殘忍,情節特別惡劣,社會影響極大,法院於2014年11月26日一審以故意殺人罪判處何志強死刑。
民事部分,法院判決何志強賠償孩子父母4萬餘元,賠償李振全、於友清兩人醫療費等共30餘萬元。但這筆錢,何沒有賠償能力。
困境寄放殯儀館無錢安葬
案發後,李洪亮兄妹一直為救治兩位老人奔波,因案件未結,堯堯、宇宇的遺體由高新區刑警隊代為轉存到淄博市殯儀館。
前不久,為了孩子能早日入土為安,李洪亮兄妹曾到殯儀館詢問孩子情況,『孩子是2014年3月17日存放的,每天160元的存放費,若要安葬,還需化妝費、墓地費、骨灰盒、衣服等喪葬費用,』李霞稱,家裡還有兩位老人等錢治病,兩個孩子的安葬費隨著寄存時間延續不斷積累。
事發後,盡管淄博市高新區管委會為救治老人開啟了綠色通道,還先後資助了30餘萬元的醫療費,李洪亮所在的公交公司也拿出了1.5萬元救助金,但兩位老人為治療花去了40餘萬元的費用,李家舉債10餘萬元,目前兩位老人還面臨手術。
最近,李家已提出上訴並繼續索賠。
事發後的第二天,為避免老人傷心,李洪亮一家便在遠離事發地的一老舊小區租了一套兩居室。1月5日上午,記者看到該房內僅擺著沙發、床等幾件簡單家具。
李振全的右側胳膊無法伸展,右手仍無法屈伸,於友清則哭著訴說『求助無門』,『我老感覺這桌子兩邊,他倆還一邊坐著一個,在等著我給他倆盛飯,』老人稱,家裡經濟不好,兩個孩子最好的伙食就是雞蛋面條,『他們倆吃得很香,可是再也吃不到了。』
孩子的母親,今年36歲的潘璟璐縮在沙發角裡靜默著,李霞稱醫生說其嫂子患了輕度抑郁,『我嫂子一側的輸卵管已切了,我覺得她最大的問題是很難再孕了,我擔心哥哥嫂子會成為失獨家庭。』
李霞本人也因該場變故失去了男友,『我父母生活無法自理,我肯定得照顧他們,這會加重他的負擔,所以他離開了。』
1月5日是事發後李洪亮兄妹第3次回自己家。
飯桌上一模一樣的水杯,臥室床上擺著的一模一樣的書包,陽臺上放著的有藍色、綠色、紅色及西瓜花紋的塑料球,也都是一對一對的。
孩子的每一樣東西都會惹得兩兄妹流淚,『你看我們的沙發,他倆總是沿著沙發貼著牆跑,一圈又一圈,有時還會用小腳趁機踩我一下,然後再接著跑。』
李洪亮稱自己從農村出來打拼,租房住了5年後纔貸款買了這套房,『為接兩個孩子上下學,還交了1萬多元的首付貸款買了輛二手車,感覺好日子纔開頭,就被啪的一下打入地獄了。』
事發後,兩位老人看病花去了40多萬元,除了政府救助的30餘萬元外,李洪亮家裡還欠了10餘萬元的外債。父母重傷重殘,生活不能自理,妻子潘璟璐陷入抑郁,為了照顧家人,李洪亮和妹妹均失業在家,目前,家裡沒有任何生活來源,日常生活全靠親戚救濟。
官方司法救濟標准低難救助
李家一直寄望淄博中院申請到司法救濟。
1月5日,淄博中院一相關負責人稱也很同情,被告人沒有賠償能力,法院也多次向政法委申請司法救濟,但救濟標准最高也就3萬元,『標准是低了,但是沒辦法。』
這筆錢目前也未到位,該負責人也表示無奈。
1月6日,該負責人回應稱其已向上級領導請示,目前該筆救濟仍無法申請,因為被害人已經上訴,司法救濟需等案件復核生效後纔能申請。
至於山東省高院何時能復核該案,該負責人稱尚無期限。
1月5日下午,淄博市民政局最低生活保障辦公室一負責人稱,兩位喪失勞動能力、沒有生活來源的老人,可以向民政部門申請低保,『成為低保戶後,老人可以申請重大疾病報銷。從申請到批復,約需一個季度。』
至於高額安葬費用,當地民政局事務科回應稱,可以給指導意見,但具體事務應以殯儀館為主。
淄博市殯儀館負責人回應稱,殯儀館是盈利單位,對於該類情況,可以減免一半遺體存放費,其他如火化費、骨灰盒費、化妝整遺容費等不予減免。
淄博市高新區管委會一負責人回應稱,政府該做的都做了,盡管李家有實際困難,但政府所做的事情,都已經畫了句號了,『事是事,理是理,這事我明確答復你,政府不會再提高任何救助,你找到市裡,找到省裡,找到中央,我也是這麼個答復意見。政府不再管這個事兒了。』
對於李家希望能報銷醫藥費的訴求,淄博市高青縣新農村合作醫療辦公室一賈姓負責人回應稱,根據山東省新農合醫療診療項目的通知,對於外傷、對方承擔責任的刑事案件所造成的傷害,新農合不予報銷。
專家司法救濟應與社會救濟銜接
司法救濟怎麼救?能否救?怎樣纔能救?中國政法大學教授洪道德稱,應做到司法救濟與社會救濟有效銜接。
報復社會案件中的被告人一般沒有民事賠償能力,這會令受害人家庭陷入人財兩空。
洪道德稱,我國司法救濟制度亟待完善。『目前,我國司法救濟尚未統一立法,基於實踐,各地法院也建立有司法救濟金,為使受害人得到及時有效的治療,司法救濟金應盡早介入。』
洪道德同時指出,基於司法的救助金還是『杯水車薪』,『司法救濟救急不救窮,用以保障被害人度過生命危機。各地因經濟水平不一致,救助金也沒具體統一的標准,這時,社會救濟要做到與司法救濟的有效銜接。』
洪道德稱,當地政府、民政、大病保險、最低生活補助等應該全面啟動社會救濟,能夠保障被害人家庭生活及醫療的,都應及時啟動,以便保障被害人的治療,不會因缺錢而延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