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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北方網訊:今天是天津解放66週年紀念日。在平津戰役紀念館的展線上赫然增添了兩張人物的照片,這兩個人在北平和平解放乃至整個平津戰役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並做出了特別貢獻,他們的故事鮮爲人知,他們的身份也極爲特殊,他們就是傅作義的良師益友劉後同和機要祕書閻又文。
劉後同
“和平老人”力保古都免戰
在北平和平解放中,功不可沒的當數一位被譽爲“和平老人”的人物,他就是劉後同。
天津地下黨耀華學校黨支部爭取到愛國將領、當時國民黨退役中將曾延毅對共產黨的同情與支持。曾延毅和傅作義是保定軍官學校的同學,兩人感情很好,曾經義結金蘭。劉後同是保定軍官學校的教官,是曾和傅的老師。他倆對劉後同的軍事修養非常佩服,後來便形成了亦師亦友的關係。他的兒女曾常寧、曾亞寧後來也參加了地下共產黨。
1948年,華北局城工部經過曾常寧的引見,請曾延毅幫助做傅作義的“勸降”工作。曾延毅介紹了劉後同。1948年,劉後同已年近七旬,但頭腦清楚,思維敏捷,對時局見解深刻,有一顆熾熱的愛國、愛古都文化之心。在聽了曾常寧和北平地下黨員王質等人表達的意思後,劉後同欣然答應勸說傅作義走和平解放北平的路子。恰巧這年10月,傅作義來信,邀請劉後同先生到北平商談應付眼前局勢的對策。於是劉後同扶杖抱袱,趕赴北平。
數次面談寫信力勸走和談之路
劉後同到北平後,中共城工部立即派杜任之、崔月犁和其取得聯繫。杜對劉說,他從胞弟杜敬之口中得知,傅接蔣介石密令,派出一支快速部隊偷襲西柏坡。請劉告訴傅作義,命令部隊立即撤回。劉後同馬上連續兩次寫信給傅作義,指出:“孤軍深入,兵家所忌,希速下令撤回,以保平安。”時傅偷襲部隊已至定縣、安國一帶,在那裏受到解放軍的沉重打擊,傅作義遂下令撤回。
當時,國民黨軍隊敗局已定,但傅作義心理矛盾,難下決心。針對這種情況,中共城工部要求劉後同向傅申明大義,陳清利害,珍惜自己抗日的歷史,和平解放北平,保護文化古都和人民生命財產。劉後同來到傅作義設在北平西郊的“剿總”司令部,對他說:“識時務者爲俊傑,當務之急莫過於提倡和平。我看此後國事不能再乞靈於戰爭,應以政治解決爲宜。從國家與民族的生存、發展考慮,你當順潮流,應民心,首先舉起和平大旗,號召全國,我看各地會羣起而響應之。”11月中旬,傅作義下了與解放軍和平談判的決心。但在談判中,雙方差距很大,遂造成邊談邊打的局面。
11月29日,解放軍包圍張家口,發起平津戰役。12月5日,傅的嫡系主力35軍被包圍於新保安。12月22日,35軍被殲,新保安解放。與此同時,傅部主力104軍、16軍在懷來被殲。1949年1月15日,天津解放,警備司令陳長捷被俘。至此,傅的嫡系主力基本喪失殆盡。杜任之知道這一情況,立即去讓劉後同勸傅作義丟掉幻想,抓緊和談,切莫錯失良機。
1948年12月中旬的一天,劉後同趕到中南海勸傅作義,傅心情沉重,道:“這下我的政治生命算完了。”劉不同意傅的說法,答道:“我看不見得,舊的完了,可以開始新的。宜生,你要認清形勢,繼續下決心走和談之路。”劉後同頓了頓接着說:“時至今日,切不可三心二意,胡思亂想,還是順應人心,和談爲上,現在咱們的談判資本雖不如初,但和談一成,北平免遭戰火,保住千年文化古都和人民生命財產不受損失,還是深得民心的。共產黨歷來說話算數,咱們還是有光明前途的。時不我待,萬不可一誤再誤。”劉後同一番肺腑之言,使傅作義當即決定再次發電給毛主席,準備再派代表前往談判。1949年1月7日和16日,經兩次談判,終於達成和平解放北平的協議。隨之,北平和平解放。劉後同悄然身退,飄然返津。
館藏:古城和平解放85天日記首揭祕
新中國成立後,劉後同將勸和85天日記整理成冊,命名爲《北京古城和平紀略》,一直珍藏身邊。1961年劉後同去世,由其子劉開敏保管,直到捐給平津戰役紀念館。《北京古城和平記略》中,詳細記載劉後同與傅作義會晤的次數、時間、內容等詳細細節。劉後同卻因操勞過度導致右目失明。他在《北京古城和平紀略》中寫道:“今少一目,使北平果得和平、無恙,又何可惜!”
閻又文
傅作義身邊的“餘則成”
“我的信仰是無底深海,澎湃着心中火焰,燃燒無盡的力量,那是忠誠永在。”這是電視劇《潛伏》主題曲《深海》的歌詞。此次平津館新陳列的一張照片,掀開了真實版“潛伏”的故事。
在殘酷的對敵鬥爭中,有許多隱蔽戰線的無名英雄,閻又文這個名字,無論同時代人還是當今人們都是陌生的。
平津戰役後來被視作中共情報工作的巔峯之作。根據平津戰役紀念館的統計數據,當時北平地下黨有3000人之衆,外圍人員超過5000人。“當時,作爲戰場一方統帥的傅作義一舉一動都在中共的嚴密注視之下,他的一言一行都能夠迅速通過各種系統直線密報毛澤東及中共中央。這是人類戰爭史上首次發生的單向透明的戰爭奇觀。”
平津戰事未開,地下黨員已經形成一條巨大的地下暗河,滲透到傅作義集團的每一個角落,其中甚至包括了傅作義的女兒傅冬菊。“在策反隊伍中,有一條情報線安排得最爲隱祕,傅作義的政治動向、軍事部署,還有具體的作戰規劃,都是由這條情報線提供。”
閻又文,這個平津戰役勝利40多年後才解密的隱蔽戰線上的英雄,在其中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
皮貨商呼叫“深海”
1945年8月,抗日戰爭勝利。就在日本投降幾天後,在陝甘寧邊區保安處(簡稱邊保)工作的王玉接到了上級交派的任務:到綏遠傅作義部隊中去找一個叫閻又文的地下黨員。
此時,黨組織已經和閻又文失去聯繫快7年了。1937年春天,剛剛從山西大學畢業的閻又文來到延安,沒多久,閻又文很快被安排到了傅作義部隊。閻又文之女閻頤蘭在接受記者採訪時介紹說,“當時國共合作期間,輸送一些優秀的青年,派一些政工幹部到傅部去從事抗日工作,共同進行抗日,並且鞏固黨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
據平津戰役紀念館有關人士介紹,1938年,中共特派員潘紀文已經祕密發展閻又文成爲了共產黨員。然而,一年以後,國民黨掀起第一次反共高潮,閻又文從此便與黨組織失去了聯繫。這位沒有暴露身份的年輕人從此潛伏了下來。閻又文才華出衆、文筆鋒銳,很快得到傅作義的賞識,做了傅的私人祕書。
閻又文、傅作義同爲山西老鄉,有了這層特殊的關係,才華出衆的閻又文很快成了傅作義身邊最親近、最可信的人。傅作義的重要電報、文件及講稿都由閻又文起草。
1946年的春節剛過,王玉化裝成一個皮貨商人,從延安出發一路北上。經歷一番曲折,兩人終於接上了頭。閻頤蘭說:“父親很激動,終於又找到組織了。”
此時閻又文已是地位顯赫、身居要職,更爲有利的條件是,他是傅作義的隨身機要祕書,深得傅作義的賞識和信任。
發出絕密情報影響全國戰局
1947年7月開始,國共戰事發生逆轉,中國人民解放軍由戰略防禦轉爲戰略進攻。這一年12月2日,傅作義成爲華北剿總司令,擁兵60餘萬坐鎮北平城。傅作義的一舉一動,只有他的親信閻又文最爲清楚。1948年年中,李克農派王玉第二次聯繫閻又文。
此時的閻又文,仍是傅作義的祕書,但軍銜已升至少將,兼任華北“剿總”辦公室副主任、政工處副處長、新聞處處長和新聞發言人,進入了華北“剿總”的決策核心。他給王玉辦了一張《平明日報》的記者證。
每週六,閻又文都會在北海漪瀾堂主持中外記者招待會,王玉持記者證參加。有關的絕密情報,就通過記者招待會這個最公開的場合,祕密傳送出去了。
1948年11月3日,遼瀋戰役結束的第二天。傅作義接到南京急電,赴南京參加最高軍事緊急會議。“當時是心急如焚的蔣介石,召集各路將領,會集南京部署作戰計劃,這次最高軍事緊急會議的內容,直接決定着未來戰事的走向。李克農致電多個祕密地下組織,務必及時蒐集到國民黨方面這一次軍事戰略情報。”
又到了起用閻又文的時候。李克農派閻又文的單線聯繫人王玉再次潛入北平,限兩個星期拿到傅作義要彙報的這份作戰計劃。很快王玉就從北平帶回了傅作義的詳細作戰計劃。閻又文提供的這份情報,對華北乃至全國戰局都起到了影響。閻頤蘭說,“當時中共中央,對這個情報是非常重視,情報內容是蔣介石要把華北的這60萬大軍南撤。一旦60萬大軍撤到江南,加強國民黨長江防線,對以後的解放戰爭的進程,會帶來一種難以預料的後果,所以中共中央在接到我父親提供的這個戰略情報以後,做了一系列的戰略調整。”
毛澤東當即決定,決戰方向迅速移到華北戰場。隨着35軍被殲、傅作義的張家口守兵避戰、棄城而走。傅作義處於無可奈何之時,閻又文又根據黨的指示,緊隨傅作義左右,對傅作義展開政治攻勢,把中共方面發表的聲明送給傅,對傅作義進行了勸導,不露聲色暗中影響傅作義。1949年的元旦剛過,閻又文從與王玉接上頭,對傅作義的政治動向和思想動態,幾乎是每日一份的書面情報上報中共中央,直至北平和平解放。
值得一提的是,傅作義與我軍最後一次談判,閆又文作爲談判代表,並對談判過程進行了詳細記錄。
1月22日,閻又文代表傅作義宣讀了《北平和平協議》。
終生“隱祕”上世紀90年代才解密
2月2日,傅作義攜鄧寶珊、閻又文一起到西柏坡拜見毛澤東,在那裏,閻又文第一次見到了自己的直接領導人羅青長,並正式恢復了組織關係。不過,他的身份仍未公開,繼續以隱蔽身份協助完成部隊改編和綏遠和平起義工作。新中國成立後,許多地下黨員的身份紛紛解密、“歸隊”,但按照組織的安排,閻又文的真實身份沒有公開,知道他歷史的,除當年的單線聯繫人王玉外,就是中共中央有關部門的少數高層領導了。
在閻頤蘭姐妹的心目中,父親親切隨和,新中國成立後工作也一直十分忙碌。但對自己曾經做過的這項光榮而“隱祕”的工作,卻從未對家人提過。1962年閻又文因病去世,年僅48歲,彌留之際,他給妻子丁宴秋留下的遺言是有事找組織。然而,就連和他相伴相守幾十年的妻子也並不知道,閻又文的組織到底在哪裏。
當年他的單線聯繫人王玉進北平與閻又文接頭時,寧願犧牲自己,也不能暴露閻又文的身份,這是中共中央給王玉特別交代的。“在敵佔區,與閻又文聯繫的只有王玉一個人。而即使在解放區,知曉閻又文身份的也只有邊保和中共中央社會部的幾位高層領導,再往上,則直接聯繫到周恩來、毛澤東。後來閻又文的關係轉到中共中央社會部,這條情報線更被壓縮到閻又文—王玉—羅青長(時任中共中央社會部一室主任,主管情報工作)、李克農(時任中共中央社會部部長),足見中共中央對這條情報線的重視和保護。這也成了日後閻又文的真實身份難以被世人知曉的重要原因。”
直到上世紀90年代,他逝世31年後的1993年,其真實身份才解密。閻又文身上的種種謎團、種種疑惑終於解開,這時,他的子女們才明白他臨終前的遺言“有事找組織”的含義。